第二天,晨曦无力地滤过雾霾,给李浩苍白的脸添了层灰。他眼窝深陷,像两汪死水,昨夜的惊恐还没散去,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他脚步虚浮,身子哆嗦,仿佛那股子寒气还贴着骨头。推开派出所的门,一股子陈腐的纸味夹杂着来苏水的味道,直冲脑门,跟心里的恐惧搅和在一起,更添了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李浩嗓子干涩,像含了一把沙子,他想跟警察说说昨晚的怪事,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像一团乱麻堵在嗓子眼儿。他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想抓住那些已经溜走的恐怖画面,却怎么也抓不住。
「你说……你朋友在巷子里啃人手?」接待他的警察,一个半老头子,眉头拧成个疙瘩,眼神里满是狐疑,「你瞧清楚了?」
李浩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瞧清楚了!我们都瞧见了!吓死个人!那手上还戴着徐可儿的戒指,那戒指我指定错不了!」
警察嘴上安慰着李浩,可眼神里的不信任却没散去。他们一块儿去了青大,调了昨晚巷子里的监控。可屏幕上的画面,却让李浩的心猛地一沉——录像里,他们几个说说笑笑地走进巷子,又说说笑笑地走出来,跟没事人似的,昨晚的恐怖像是一场梦。
「你看,啥也没有啊。」警察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责备。
李浩瞪大了眼,死死地盯着屏幕,心里又怕又疑惑,像一团乱麻。明明出了那么吓人的事,监控里咋啥也没有?难道真是大伙儿集体见鬼了?
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徐可儿今天居然在学校露面了,跟没事人似的。她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宣布跟崔子哲好上了,那枚小花戒在她细长的手指上闪着妖异的光。
看着徐可儿和崔子哲亲密的样子,李浩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昨天晚上那只血淋淋的手,那枚小花戒,难道真是他们集体做的噩梦?可那种真实的恐惧感,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李浩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每个细节都那么真切,却又那么说不通。
连续两个夜里,李浩让同一个噩梦缠得死死的。梦里,崔子哲的脸跟恶鬼似的,手里攥着血糊淋剌的断手,咯吱咯吱啃得带响,骨头渣子从他嘴角掉下来,那双眼睛空洞洞的,直勾勾盯着李浩,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撕碎了。每次惊醒,李浩都一身冷汗,心里突突直跳。
第三天,徐可儿约李浩去天台见面。李浩心里七上八下,这两天的邪乎事儿让他对徐可儿也犯怵。可他还是去了,他得知道真相,得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徐可儿是学校里的角儿,多少小子都把她当女神。李浩也偷偷跟她表白过,可让人家给拒了,心里一直堵得慌。
天台上,风呼呼地刮,徐可儿站在栏杆边上,头发跟疯了似的乱舞,像一只快要破茧的蝴蝶。她看见李浩,转过身,脸上带着那么一丝羞红。「李浩,我喜欢你好久了。」她声音柔柔的,可到了李浩耳朵里,却跟炸雷似的。
李浩愣住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他摸不着头脑,尤其是从他暗恋的对象嘴里说出来。他心里一团乱麻,全是问号。徐可儿接着说:「其实我压根儿不喜欢崔子哲,是他逼我的。那天晚上……」
李浩的心突突跳得更快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崔子哲的鬼把戏?他声音哆嗦着,满是疑惑:「逼你?徐可儿,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可儿走到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眼神温柔得像水:「我知道你害怕,别担心,我会护着你的。」她语气挺坚定,让李浩心里踏实了一些。
徐可儿的脸,在李浩惊惧的眼神里,像块陈年的豆腐乳,一层层垮塌下去,白嫩的皮肉转眼就成了烂糟糟的腐肉,露出森森白骨。眼眶里空荡荡的,却有两团鬼火似的绿光跳跃,一股子腥臭味儿直冲李浩的鼻子。她咧开嘴,一口尖牙像锯子似的,直奔李浩的脖子。
李浩下意识地拿胳膊一挡,尖牙刺穿了他的衣裳,扎进肉里。疼得他嗷嗷直叫,拼命挣扎,想甩掉这个可怕的怪物。
「想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崔子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堵在了天台门口,脸上挂着嘲弄的笑,眼里全是歹毒。「以前你不是挺横的吗?经常欺负我,现在怎么跟个耗子似的?」
李浩又惊又怕,看看崔子哲,又看看变成骷髅架子似的徐可儿。听到崔子哲的声音,徐可儿居然不咬他了,一瘸一拐地蹭到崔子哲身边,拿着腐烂的脸在他腿上磨来蹭去,像只讨好的小猫。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李浩哆嗦着问,吓得都快喘不过气来。
崔子哲哼了一声,一步步逼近李浩,每一步都像阎王爷在催命。「我就让她变成了我的玩意儿,就像你马上也会变成那样。」他眼里闪过一丝癫狂,嘴角的笑更瘆人了。「现在,该你了。」
李浩心里一片冰凉,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明白徐可儿怎么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不明白崔子哲到底想干什么。他脑子里全是疑问,更多的却是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恐惧。他往后退,想找个活路,可崔子哲和徐可儿已经把他围住了,他哪儿也逃不掉。
李浩的裤裆渐渐湿了,一股骚味在空气中弥漫。死亡的恐惧让他大小便失禁,却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一股狠劲。「我跟你拼了!」他嘶吼着,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徐可儿腐烂的身躯,朝着崔子哲冲了过去。
崔子哲显然没料到李浩还有这一手,被撞得一个趔趄。他脸上的嘲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杀意。他的嘴巴越咧越大,像要裂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肚子也裂开一道缝,像深渊巨口,里面伸出无数蠕动的触手,带着令人作呕的粘液。
触手挥舞着,眼看就要缠住李浩,将他拖进那血肉模糊的深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浩胸前一个不起眼的护身符突然亮了起来,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迅速扩大,形成一个金色的护罩,将李浩笼罩其中。
触手撞在护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一阵阵黑烟。崔子哲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触手迅速缩回肚子里,裂开的肚子也缓缓合拢,只留下狰狞的疤痕。他捂着肚子,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金光一闪即逝,护身符的光芒也暗淡下来。李浩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着天台出口跑去。徐可儿嘶吼一声,作势要追,却被崔子哲一声厉喝震慑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浩逃走。而这一切,都被躲在天台拐角处的一个黑影尽收眼底。
李浩一路狂奔,惊恐的喊叫声在教学楼里回荡,不少学生被他撞倒在地。慌乱之中,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识从黑沉沉的地界往上爬,像个河里淹个半死的人,好不容易探出头,吸进一口气,却呛满了药水味儿,直犯恶心。李浩迷迷糊糊觉着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身上盖着粗拉拉的白被单。那股子药水味儿在屋里乱窜,直往他鼻孔里钻,熏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翻腾。他费劲巴拉地睁开眼,先瞧见的是惨白惨白的墙,头顶上吊着个日光灯,冒着冷冰冰的光。眼神渐渐清明,他瞅见两张焦急的脸凑过来,是他爹妈。两人脸上都是愁容,眼圈乌黑,像是哭了好几天,跟奔丧似的。
脑子里突然跟开了闸似的,那天台上惊险的一幕幕全涌了上来。徐可儿那张烂糟糟的脸,跟恶鬼似的,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崔子哲那阴森森的笑,像条毒蛇,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还有那团黑影,跟从阴曹地府伸出来的魔爪似的,差点儿把他拽进无底深渊。一股子恐惧猛地涌上来,李浩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心脏咚咚咚地跳,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他下意识地摸摸胸口,爷爷给的护身符还在,还带着点儿温热,让他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爷爷……护身符……」李浩的声音又干又涩,跟蚊子叫似的,几乎听不见。他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几个字。护身符摸在手里,让他心里安稳不少。他想起来爷爷说过的话,这护身符是请一个会法术的朋友做的,能斩妖除魔。以前他只当是玩笑话,现在想想,兴许是真的。
正想着,病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位精神头十足的老头儿走了进来。他头发花白,但眼神亮堂,走路稳当,正是李浩的爷爷,李春光。他一接到信儿,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小浩子,你咋样了?」李春光几步走到床边,关切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李浩一见爷爷,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心里涌上一股暖流。他把这些天遇到的怪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爹妈和爷爷,连护身符的事儿也说了。李春光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爷爷,这世道真有妖怪么?」李浩的声音怯怯的,像秋风里打摆子的小树苗。他眼巴巴地望着爷爷,盼着个准信儿,好抚平心里这阵阵的邪乎劲儿。
李春光吧嗒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邃得像一口老井。「孩子,这世上的事儿,比蚂蚁腿上的毛还多,你晓得个啥?想当年,爷爷也懂那么两手,知道这阳世底下藏着不少歪门邪道。」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像磨得锃亮的刀片,「那些个牛鬼蛇神,敢欺负我孙子,我非扒了它们的皮!」
听着爷爷的话,李浩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像寒夜里的一星火苗。他想起小时候,爷爷给他讲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还有爷爷屋里那些画满了鬼画符的破书烂纸,以前只当是老头子胡诌八扯,现在琢磨着,兴许是真的。他仿佛看到了一条出路,眼神也渐渐亮堂起来。
「爷爷,您得替我出气!」李浩一把攥住爷爷的手,带着哭腔说道,「我……我不想再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李春光紧紧地反握住孙子的手,一股温热从他粗糙的手掌传递到李浩身上,驱散了他心里的寒气。「放心吧,小浩子,爷爷指定叫他们后悔!」他语气坚定,像一块饱经风霜的磐石,「敢动我李春光的孙子,我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这话里,透着股子老辣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