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听到小姐的话,下意识跳起来,兴奋点头:“好啊好啊,多谢小姐成全。”
小姐抓起诗集拍在绾绾脑壳上:“让你好,让你好,我让你好,这还没怎么呢心就飞到周家了,真让你留下,那还了得?老老实实跟我回京城等他中举。”
绾绾委委屈屈坐下,揉揉脑壳,失望地嘟囔:“小姐就知道欺负奴婢。”
“你是我丫鬟,不欺负你欺负谁?”
“欺负小夫子去。”
“我跟他又不熟。”
“是没见过面,可不是神交已久了嘛?”
小姐听到“神交”二字,顿时面色飞红,再次举起诗集拍下,拍得绾绾变成狐狸钻到床下,可怜巴巴地望着雁子求助。
小姐喝道:“出来!”
小狐狸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出来。
小姐拍拍身边的床铺:“上来!”
小狐狸只能跳上去。
小姐双手捉住小狐狸,上下左右猛挼,又搂到怀里狠狠吸了一口气,这才心满意足道:“有老程在,你家小夫子肯定无事,放心好了。”
“那老流氓靠谱吗?”
“老程可是一等一的武者,战力彪悍,江湖经验更十分丰富,怎么不靠谱?”
“奴婢怕他带坏小夫子。”
“你家小夫子心志坚定,没人能带坏他。”
“二少爷早些年也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正人君子,跟着老程混了半个月,便五毒俱全形象全毁,都没媒婆敢登门了。”
“你家小夫子比你二少爷强得多。”
小狐狸眨眨眼:“小姐对小夫子这么有信心?”
小姐扬扬手中的诗集:“他的心志都在这里,细读可知,绝非二哥那般的凡俗之辈。”
……
师家大小姐离开。
城内气息都活泼了许多。
王铮得到消息,长松一口气:“总算走了,她在这儿,我吃饭都不自在,生怕有哪个不开眼的冲撞了她,万幸平安无事。”
白文镜小声提醒:“张家该动手了。”
王铮摆摆手:“还是那句话,别掺和。”
“真不管周承叙的死活?”
“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情,除非他们闹得太过分。”
“小人明白了。”
……
城南张家。
张家四兄弟齐聚一堂。
老大张承礼端坐主位,冷冽的目光自四兄弟身上扫过,冷冷道:“可以动手了,拿个章程吧。”
老四张承仁拍着桌子喊道:“大哥,对付那么个穷酸,用得着这么麻烦?还说什么章程,带人杀过去就是,他还能反了天?”
老五张承智喝道:“四哥,听大哥说!”
张承礼目光移到老五身上:“你说怎么干?”
张承智点头:“据当前信息可知,周承叙也是筋骨境的好手,还修了好几首战诗可以请关二爷附体,擅长使用斩马刀与弓箭,可远可近,实力不俗,所以最好不要硬碰硬,以降低损失。”
张承礼食指轻点扶手:“继续。”
张承智接着道:“如果直接杀过去,一会产生不必要的伤亡,二会惊扰附近百姓,闹得人尽皆知,使县尊为难,所以最好使计。”
张承仁不耐烦地追问:“什么计?快点说,我只想快点给二哥报仇雪恨!”
张承智不紧不慢道:“当然是引蛇出洞,关门打狗。”
张承礼追问:“怎么引?”
张承智指指县城正中的街道:“周承叙的房东张二郎在街上卖豆腐脑谋生,最近生意不错,咱们把他绑了,伪装绑匪向周承叙索要十两银子,并约他在城外赎人,待他带着银子赎人时,伏兵齐出,他必死无疑!”
张承礼皱眉:“他只是租客,会为了那么个贱民老头奔走?”
张承智微笑:“大哥,周承叙小有武艺,又以仁义君子自居,这种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拒绝出城赎人,也简单,只需在北城鼓动无知百姓,让那些百姓哀求他、推举他、激励他、奉承他,把他捧得高高的,捧成天上没有地下一个的仗义之人,他就一定会出城,”张承智信心满满:“不只读书人,正常人都吃这一套,名之一字,害人不浅。”
张承仁听到这,嘟囔道:“墨迹!”
张承礼却满意点头:“好,这一招好!”
又道:“老四,今晚上就动手,待姓张的小老头儿出摊,你伪装劫匪带人把他绑了,老三,你亲自送信给周承叙,要他到城外十里坡赎人,再写清楚,报官就撕票,把信送到,立刻出城和老四老五会合埋伏。”
老三张承义,老四张承仁,老五张承智,兄弟三人齐齐领命,并立刻行动起来。
七月二十六。
寅时末,张二郎推着平板车到了街上,挂起二郎豆腐脑的牌子,穿上围裙,戴上厨师帽,一下子就从其他摊位中间凸显出来,鹤立鸡群的效果立竿见影。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儿摇摇晃晃溜达到张二郎的摊子旁边,一屁股坐下,含混不清地喊道:“小张,来碗豆腐脑,多加卤子多加辣,再来八个现烙的葱花饼,吃一个烙一个!”
张二郎连忙点头:“好嘞程爷,马上来!”
这位爷,饭量很大,连续来了四五天,两碗豆腐脑十二个葱油饼打底,看着吊儿郎当,给钱却痛快。
开饭店的最喜欢这样的豪客。
张二郎打开竹筐,取一崭新瓷碗,舀清水冲洗一遍,盛上豆腐脑,浇上卤汁,加满满两勺辣椒油,再撒上葱花,捧到陈老头儿小桌子前边:“程爷,您先喝着,我给您烙饼。”
刚转身,黑漆漆的巷子里冲出来七八个蒙面壮汉,一脚踹翻平板车,抬起张二郎又旋风一样返回黑漆漆的巷子里,来去匆匆,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着狼藉的摊位面面相觑。
只有老程不紧不慢地喝完豆腐脑,骂骂咧咧起身:“真特娘晦气,晚来一会儿能死?急着干恁嬢嬢的批呢?害得老子没吃饱!”
骂骂咧咧摇摇晃晃地跟进黑漆漆的巷子里。
城北。
周承叙吃过早饭,给丫丫和蛋蛋上课。
刚讲几句,就见窝在书桌上的青莲猛地躬起身子,琥珀色的眼珠子死死盯住窗外,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如临大敌。
下一刻。
一封信呼啸而至,射穿窗户棱,钢刀一样钉在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