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叙凝视张承智,一直不说话。
目光在张承智的脖子上来回扫视,一圈又一圈。
最后,视线自张承智脖子上移开,掏出一块棉巾擦干净柴刀上的血渍,转身就走。
张二郎和青莲一左一右地跟上。
家丁护院丫鬟婆子大小管事们齐刷刷让开一条路,完全不敢吱声,目送两人一猫离开,直至消失,才一窝蜂地冲向张承智。
“五爷?”
“五爷,怎么办?”
“要不要报官?”
也有机灵的,直接改了称呼:“老爷,当务之急是稳住局势,张家不能乱!”
张承智缓缓直起身子,满身冷汗,满心口怕,手脚软绵绵地几乎站不稳,却摆摆手:“去外面守着,我喊你们再进不来!”
众人连忙退出去。
张承智先检查三哥四哥的情况,确认二人已经咽气,这才转身进入客厅,在大哥张承礼身边蹲下,试了试鼻息,微微皱眉,凑到大哥耳朵边低声道:“大哥你安心去吧,我会接管张家,把张家经营得更加兴旺。”
顿了顿,以更低的声音道:“至于周承叙,你也放心,我会替你们报仇雪恨,到那时候,我提着他的脑袋祭奠几位哥哥。”
说完,双手拂过大哥惊恐万分的眼睛。
起身,抬脚,狠狠踩下去。
“咔嚓——”
张承礼胸口瞬间塌陷,残缺的身子猛的弓起,一口鲜血喷出,然后一点点软下去,眼睛逐渐失去神采。
张家五兄弟,只剩张承智。
当天下午,张家挂起白绫,搭起灵堂,开始办丧事,对外宣称三兄弟同时染病暴毙。
醉醺醺的老程混迹在看热闹的百姓中间,一边喝酒一边骂骂咧咧。
“小书生真特娘的心狠手辣!”
“笑面虎!”
“脸上笑嘻嘻,杀人不眨眼!”
“一句废话不说就是杀!”
“老子都看走眼了!”
“就是还不懂斩草要除根的道理,留下都是祸害!”
“小姐也真舍得,连高家的刀法都送,真把小书生当小情郎了。”
“就是小书生这刀法用得稀碎,全凭力大硬夯,不懂深入浅出虚虚实实的道理,得好好调教调教,不然以后咋伺候小姐?”
“本打算待小书生被埋伏的时候杀出,来个英雄救美,再顺理成章地赖在他身边,谁知道他一个人就杀光了,坏了老子计划。”
“还得等。”
“就小书生这杀性,麻烦多多,机会也多多,总要让他主动挽留老子在身边。”
“到时候再仔细调教他。”
“……”
周承叙和张二郎回家。
什么也没说,朝丫丫和煦微笑:“没什么大事儿,你爷爷稍微受了点惊吓。”
丫丫看到爷爷半边红肿的腮帮子,顿时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而落,却朝周承叙跪下:“多谢小夫子……”
周承叙挽住丫丫,没让她跪下去:“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又朝张二郎招招手:“我给你治治。”
张二郎深吸一口气,作诧异状:“小夫子还懂医术?”
“略懂略懂。”
周承叙手掌按在张二郎腮帮子上,略作沉思,开口吟诵:“野葛捣为汤,敷之可疗伤,刀圭须早服,莫待血成囊。”
诗成,文化之气汇聚于掌,滋养张二郎红肿的腮帮子。
片刻后,拿开手掌,腮帮子已经恢复原本模样,完全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张二郎摸摸腮帮子,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这,这就全好了?”
周承叙微笑:“你伤势轻微,治疗难度不高。”
“还是太,太神奇了,就这么一,一小会儿就全好了,跟之前一模一样,小夫子这神通真厉害。”
“微末之技,不值一提。”
张二郎连连赞叹,赞不绝口,赞了好一阵子,忽然一拍大腿:“我的摊子!”
周承叙笑道:“去看看还在不在,还在就收回来,不在了也没关系,重新置办一套,不费事。”
张二郎点头,急匆匆去寻车子。
丫丫则满脸担忧:“小夫子,我爷爷他,他得罪了人?”
周承叙摇头:“是我得罪了人,连累了你爷爷,不过不用担心,我统统解决了,从此之后,在新宜县,再没人敢欺负你爷爷。”
“当真?”
“我不骗人,更不骗你。”
“小夫子,谢谢你。”
“打一盆水来,我洗漱一番。”
丫丫这才发现小夫子身上有若隐若现的血渍,青衫上干干净净,但手掌、脖子、头发等处却不少,心中凛然,急忙打来一桶温水,红着脸道:“小夫子,干脆洗,洗个澡吧,我,我给你搓背。”
周承叙第一次接受这样的伺候,有点不放开。
面上却镇定自若,任由丫丫脱掉他的青衫,贴身小衣,跨入浴桶里,闭上眼,仔细感受丫丫略微粗糙却有力的手掌在肩背滑动的滋味。
丫丫眼看着浴桶内的清水被血渍染成淡粉色,暗暗心惊。
换了三遍水,洗干净,又红着脸给小夫子擦拭干净,穿上衣服,这才低声道:“小夫子,我,我想练武。”
“练武很苦。”
“我不怕,我要保护爷爷和小夫子,至,至少不能拖后腿。”
周承叙点头:“我琢磨琢磨,不用急,习武是一辈子的事儿。”
丫丫跟着重重点头。
周承叙闭眼静坐一会儿,散去心中的杀意,取出《八步赶蝉》,大致浏览一遍,满意点头。
这门轻功与小说中描述的十分相似,擅长短距离快速冲刺,一个冲刺便是三四丈远,核心内容不复杂,也用不到真气之类,全凭腰腿之力腾空,外加些许发力技巧。
巧妙的发力技巧,能提升腰腿之力的转化效率。
如立定跳远,同一个人,掌握技巧之后跳得就是更远,更轻松,更省力,技巧越娴熟,跳得越远。
但技巧亦有高下之分。
八步赶蝉就是下等轻功技巧,上限不高,只能开发使用腰腿之力,中等、上等的轻功用的是真气甚至神通,驱动力不是一个档次。
不过这八步赶蝉正合适现在的他。
他肉身强横,加持之后更强,不使用任何技巧,纵身一跃便能横跨好几丈远,搭配八步赶蟾,可以跳得更高、更远,也更灵活,甚至更省力。
于是,他的学习内容又多了一项,每天在院子里练习八步赶蟾,用不足一成的力量在院子里练习,仔细感受其中的发力技巧。
周承叙修炼八步赶蝉时。
张家几乎覆灭的真实原因也在锦城县内传开,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县令王铮收到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立刻召集师爷白文镜、捕头孙大勇到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