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去传他们来吧。”刘辩对着高望喊道。
“诺。”
高望当即便亲自去将刘辩传唤的人带来。
而不多时,张让、赵忠和郭胜三人便赶到了永安宫中,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模样,显然是一路奔跑而来。
刘辩瞥了一眼,心中暗暗点头。
无论其中是否有表演的成分,但这表面工作做得的确到位,也难怪自己这位父皇会如此宠信他们。
“老奴拜见太子殿下。”三人俯身拜道。
刘辩没起身,甚至都没伸手虚扶一下,只顾埋头干饭。
“且先坐下吧。”刘辩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汤饼,昨日从北军大营回来以后他就吐得稀里哗啦,晚膳也没用,这会儿早就是饥肠辘辘了,“昨日亲手杀了人见了血,晚间又梦魇了,故而起得晚了些,且待孤用完早膳。”
“太子殿下且慢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当多食肉,奴婢那里有下面进贡的上等鹿肉,回头给殿下送些。”郭胜看着刘辩狼吞虎咽的模样,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三人之中,若论亲近和信任程度,郭胜为首。
原因无他,乡党尔!
郭胜是南阳郡人,何皇后也是南阳郡人,当何皇后入宫就是被郭胜选中的,又为其制造刘宏宠幸的机会,
而后何皇后能荣登皇后之位,何进能升任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都是郭胜在刘宏和十常侍中斡旋美言的功劳。
就连刘辩明确不被刘宏所喜爱,郭胜都未曾改变对他的态度,自然与刘辩之间关系也较为亲近些,说话也没有太多拘束,反倒是关心起了刘辩的身体。
张让和赵忠对视一眼,旋即说道。
“奴婢那里也有几株底下人孝敬来的朝鲜参王,回头也给殿下送来。”
“老奴这里也有些来自西域的强身健体的草药。”
三人笑呵呵地分别送上了礼品,心里反而是美滋滋的。
人情世故这东西,无论古往今来,越是随意越是自己人,越是一本正经的那才是外人。
毕竟只有被当自己人的时候,才会如此不客气不做作,他们这些家奴,若是不被主人家当作自家人,又何谈家奴呢?
没了天家家奴的身份,他们还算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你们啊。”刘辩握着筷子的手挥了挥,却也没拒绝三人的赠礼,“说说昨日的成果吧,都处理干净了?”
张让、赵忠和郭胜三人俱是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昨日的宫变看似只有刘协一个人丧命,外加蹇硕和他在北军之中的十余名心腹被擒,实际上在刘辩睡着的时候,一场更加血腥的宫变发生了,白绫勒死的人多达四五百人。
如今那被士人们喊打喊杀的“十常侍”中,除去作为刘辩的心腹高望以外,仅剩下张让、赵忠和郭胜三人幸免,余者都已经被他们三人拿下了。
什么义子、义孙、心腹的,一个都没有放过,全部缢死。
这是刘辩给他们的回报,同时也是他们的投名状。
这场夜间的宫变,也是刘辩许给他们三人的回报之一。
虽说刘辩在先前的谋划中并没有与三人同谋,但三人都间接地配合了他的行动。
宦官固然忠诚于皇帝的,但那是建立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
何进这个过河拆桥的南阳屠户背信弃义,士族宦官之间又是血海深仇,他们自然只能忠于刘宏这个皇帝,否则便是死无葬生之地。
可刘宏的身体太差了,许多细节,就连何皇后和刘辩都不知晓,但朝夕相处的张让等人又如何不知刘宏的身体有多差呢?
在高望的提议下,年轻的刘辩成为了他们的新选择。
高望是刘辩的心腹,想来刘辩自然也不会对宦官喊打喊杀。
其母何皇后也是亲近宦官集团的,包括何皇后的母亲舞阳君以及同母弟何苗也同样如此。
因此在刘辩势若雷霆地将刘协的脑袋砍下时,张让就立刻做出了决断。
无论如何,刘辩是目下唯一的皇子了。
何况他的养子张奉与何家结亲,娶了何皇后同父同母的亲妹妹,终归有着一层亲缘关系,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因此张让也在第一时间抑制了刘协之死这个消息的传播,甚至胆大包天地将董太后软禁,为刘辩拖延了更多的时间。
他赌刘辩不是何进那般忘恩负义之徒,更何况作为整个皇宫的大管家,宦官集团的领袖,刘辩要完全掌控雒阳皇宫也必须依靠他的帮助。
至于赵忠,他的职位是大长秋,负责宣达皇后旨意,管理皇后所居长秋宫中事宜,为皇后近侍官首领,与何皇后关系也颇为密切,帮助善妒的何皇后处理了不少试图爬上龙床的女人。
不过刘辩虽然愿意接纳宦官集团,却不希望有十二个中常侍存在。
对此,负责和刘辩沟通的张让、赵忠和郭胜三人也是提出过异议的,他们之所以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根基稳固,十常侍内部也大体算是团结,可刘辩除了高望以外只愿意接纳三个中常侍!
既然劝说不动刘辩,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难不成他们还能和刘辩闹翻?
死道友不死贫道,在偷袭拿下剩余的七名中常侍以后,张让等人便一鼓作气处理了他们在宫中的党羽。
而这也是刘辩希望看到的结果。
只有一名“十常侍”才最明白怎么彻底根除另一位“十常侍”的势力,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让其余几名中常侍的势力灰飞烟灭。
当然,作为回报便是动手的张让、赵忠和郭胜三人的命保住了,家产也可以保住一半。
听上去,刘辩的回报不如说是恩将仇报更合适,但就这,张让他们还得对他感激涕零。
从十死无生变成了交出一半家产和召回宗族亲戚子弟便可活,并且继续担任中常侍,从十二个人掌权变成四个人掌权,又有什么好不情愿的?
一半家产啊!
说实话早知道张让他们能答应得那么爽快,他就只允许张让他们保留三分之一的家产了。
别看一半家产好像是让张让他们伤筋动骨了,光是张让亲口承认的家产,就有足足八亿钱!
赵忠承认的家产总数为六亿八千万钱左右,郭胜则是六亿两千万钱,高望四亿九千万!
交出一半家产,他们照样活得滋润。
“殿下,臣等昨夜连夜审问孙璋、栗嵩、段珪等人,并从其家中搜查出账簿,若只算钱币,当有三十七亿钱。”
“其余死宅、田地以及金银玉石等物恐怕还需费时日才能算清。”
刘辩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他有钱了!
三十七亿钱,加上从张让四人那里没收的一半家产,约莫是五十亿钱!
而去岁八月之时收缴上来的朝廷一年赋税,也不过五十多亿钱!
几乎就是多收了一年赋税!
坏消息是,连这群积累了二十年的宦官都能贪墨五十亿钱,那些个公卿士族几代人究竟贪墨了多少?
孤的钱!
这都是孤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