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烨龙看着眼前的“符文”,多多少少有些抽象,至少别人家的符文,不会有这些油腻腻的酱油在上面,也不会揉成这样。
那都是保存得十分完好的东西,哪怕它是失效的。
是的,这就是张启文家丢的东西,傅老道擦手的纸团。
“李班头,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不是符。”
李英鹰回了一个白眼,是不是符还用人鉴定?摸一下不就知道了,“鉴定的人怎么说的?”
“他说可能是练习的草稿,或许是某种很新的符文,还有待查证,不过这上面没有符应有的波动。”
“没见过就说没见过,找这些乡巴佬过来鉴定个什么劲!”李英鹰也没有恼怒,起身准备离开。
这件事已经做过界,人是尹胖子找的,事情也是他犯的,跟自己沾不上边,李班头酒醒之后理智已经恢复。
说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李坤不是他能得罪的人物,出于逃避把锅甩给武权峰是懦弱的表现。
大宁律:诸盗窃不得财,笞五十,一尺杖六十,一匹加一等,五匹徒一年,五匹加一等,五十匹加役流。
好在只是一张废纸,不然尹胖子最起码加到两年,甚至还有可能流放三千里,这身子肉算是白给。
李英鹰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他着急要走是为了撇清关系,他和尹胖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只表明一件事,这并不是简单的草稿。
姓张的这小子不简单!
他在心里下了结论,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他又没有参与其中,真出了事,就拿尹胖子顶缸。
尹烨龙也没有拦着,他心里比李班头更清楚。
虽然只有一小部分,但可以肯定,这不是什么三四阶的低级货色,最少五阶往上,是很高级的东西,最起码长泰城这样的地方,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符文。
等到人离开了房间,尹胖子这才两眼放光地盯着手里的废纸,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五阶符文,那可是战略物资。
那个龟公悄无声息地进了屋,顺手关上门。
“人没察觉吧?”尹烨龙端起面前的茶杯,眼神死死盯着里面的液体。
“没有,只是中午回来了一趟,没多久就回城东的武权峰家,到现在还没出来,看样子要很晚才会回来,或者可能就不回来了。
中午出去那会儿,已经打听清楚,是去退租。”
“也就是说,他明天就会离开长泰城了。”尹烨龙眼中有精光闪过。
目前的一切都只是猜想,要想进一步验证,就需要拿到实质的证据。
如果是真正的高阶符文,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拿不到,就只能采取更加极端的手段了。
“晚上你再去一趟,我在仓库等你,城外安排好一匹快马,明天再去把人截下来,到时候不要回长泰,你带着他直接去漠北,这两天要盯紧了。
这个人很重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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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同一位疲惫的老人,缓缓将金辉洒遍天际,天空的另一边,淡粉和紫罗兰仿佛调色盘上泾渭分明的颜料,渐渐地被黑色吞没。
今天的太阳似乎走得格外拖沓。
张启文换了一套衣服,踮着脚尖从三舅家的后门走出,四下观望,确定没有人跟踪后,专挑僻静的小路绕着回到了秘密基地。
太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以下,星辰点缀着夜空,长泰城北,亮起一盏盏温暖的灯光。
一灯如豆,照在张启文脸上,眉头紧锁。
今晚不知道来的有多少人,总之多准备一些是没错的。
他铺开符纸开始作画,微风轻拂,带来了一丝凉爽与宁静,不时有狗吠声顺着窗户传入。
张启文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再有一会儿就要宵禁了,他走到窗前,取下墙上的木牌,看着墙上紧崩的细线叹了口气。
这条线的另一头连着隔壁的屋门,一旦开启这边就会被拉断,木牌就会掉到地上。
这是一种简易的警示装置。
对方没有选择一入夜就动手,应该是准备等宵禁后做梁上君子,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定是武夫无疑,结合白天的发现,武夫还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尹胖子这是雇了谁呢?
“爱谁谁,看我把你找出来!”
想到这里,张启文关上了窗户,躺到床上,放空大脑,下一刻均匀地鼾声传来,真是婴儿般的睡眠。
久违的感觉袭来,张启文睁开眼,又是身处半空中,月光照在身上,有一丝丝的寒意,与太阳的感觉截然不同,没有在意这些小事,他把目光转移到脚下,下坠感充斥全身。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搭配着城中鼓楼的鼓点,准时响起。
黑夜并不能阻碍元神的视线,整条巷子尽收眼底,一道矫健的身影,如月光下的雪豹,悄无声息地来到墙外。
“哼!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明天就给你抓回来!”龟公心中不屑,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谨慎,一步蹬出,手扒着墙头一用力,就落到了院子里。
推开门走进屋,眼睛适应了一下更深的黑暗,但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时候搬的?”
“他妈的!鸽级就是垃圾!盯个人都盯不住,不是说没拿什么东西吗!”
屋子里的东西和白天来时,有了很大变化,他低声咒骂道,“狡猾的小子!”
他清楚,事情无非两种可能,要么是盯梢被发现了,要么就是对方提前搬走了,无论哪种,今晚这趟是不会有收获了,悻悻退出了房间。
元神状态下的张启文此时就在他身边,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
对方蒙着脸他没有认出来人,但这个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加上声音隐约有些熟悉。
长泰城里有这身手的,不应该是无名之辈,而且听说话的内容,鸽级?大宁哪个组织有这样的分级?
尹胖子藏得好深啊!
“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吧。”张启文元神状态下穿梭于夜色之中,紧紧跟在那人身后。
事实上并没有多远,就到了目的地。
尹烨龙在城北也有产业,这间小院本是临时的仓库,院子内,他正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敲门声,赶忙迎上前来开门,黑影闪身而入。
“怎么样?有找到东西吗?”
“院事,我们可能暴露了,他家里少了很多东西,不可能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尹烨龙闻言,脸色一变:“不可能!中午他就回了一趟家,四个密探看得清清楚楚,买完东西一直待在武权峰家,怎么可能转移了东西!除非..”
俩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们让人耍了!
“呵~”尹烨龙冷笑一声,面露狠色。
“看来是我们低估了这小子!你安排几个人手,跟着出城,他不是定了马车么!荒郊野岭的,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事成之后你直接回漠北,短时间不要再回来。”
“漠北奸细?大宁汉奸?”张启文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对事情有了大致的判断,既然是漠北那边的阵营,那就要上报给衙门了,转身穿墙而过。
张启文仰头看着灿漫星河,胸中却有一股怨气升起,不吐不快,奸细?汉奸?一定能被抓到,然后惩处么?
什么狗屁如来,不如我自己来!
“既见未来,为何不拜。”
下一秒一道蓝光划破天际,把黑夜照亮。
圣历二十三年,七月初四,立秋夜,长泰城北一间院落因雷击燃起大火,幸而火势没有蔓延开来就被扑灭,现场只找到了两具面目全非的焦尸,事后调查推断,其中一个死者是城内首富。
长泰县衙门的班头,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把这件事定性为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