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纷乱,早已超过千载。
在这等连绵无尽的乱世中,战争可以说是最常见的事情。
东,南,西,北,山川,河流,日照之下,没有一寸土地不曾经历过战火。
而在这样看不到尽头的战争岁月中,九州之上的国家也在不断变化。
无数年来,在这片土地上,有国家消亡,当然,也有国家诞生。
时值今日,在如今的九州,还存在的一众国家,那都是淌过战火,经历过无数磨难的。
所谓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可以说,在今天还能够安稳存活,并且保持国体的国家,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用一句雄国来称呼,并不为过。
而作为国家来说,在战场上再怎么打生打死,那都是战场上的纷争。
可落到其他地方,尤其是正常的国家交流层面,该有的礼节和尊重,那是必须要有的。
这不仅是尊重敌人,同样是尊重自己。
可是今天。
在这邯郸城外,当着无数百姓之面。
秦国,这一方大国的使团,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遭人折辱。
是的,就是折辱。
打从魏国使团一露面,就从来没把秦国一行人当做平等的交流对象。
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都带着不屑和鄙视。
“秦国无邦交。”
嬴铮的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魏使最开始那句话。
或许这就是如今秦国的局面。
天下诸国,从心眼里,就没有看得起秦国,也根本不愿意和秦国交流。
全场的氛围都有些安静。
魏国使团的鄙视和厌恶是不带一丝遮掩的。
而赵国一方,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很明显是偏向魏国一方。
这样一来,秦国无疑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
继续像先前那样,借兵戈之力,震慑魏国,很明显再无可能。
毕竟赵国已经开口,若仅仅是威胁还好,但若真动手,那就相当于在无视赵国的告诫,对赵国挑衅了。
在赵国的主场邯郸,挑衅赵国,明显不是什么好主意。
而如果不动手,单凭言语,很显然是很难找回面子的。
毕竟单从秦将的模样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擅长言辞之人。
也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秦将收回了已经出鞘的长剑。
这种做法,并没有出乎大家的预料。
毕竟在众人眼中,赵国都已经开口,秦国除了作罢,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围观了此事过程的赵国百姓,也并没有太多想法。
虽然魏使主动挑事,且嘴脸并不讨喜。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是站在秦国一方的。
就如同魏使所说之话,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秦国就是蛮夷。
“铮哥……”
燕回担心的问候了一句。
由己及人,若此时在前方受辱的是北幽使团,他很难想象自己会有多难受。
正是如此,燕回才更加担心嬴铮。
为质多年,好不容易见到家乡来人,却是这样一个场面,个中滋味,绝非外人可以理解。
一旁的赵玖同样目露担忧,但他并没有开口。
刚才赵国话语中拉偏架的意思,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样的情况,他一个赵国王子,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嬴铮并没有理会两人,事实上他的心里虽有愤懑,但并没有太多悲伤。
他的眸光也一直落在秦国使团之上,尤其是那位年轻的秦将身上。
“你会怎么做呢?”嬴铮轻声自语。
“什么?铮哥你说什么?”燕回显然没有听清,追问了一句。
嬴铮没有去解释,他的眸光越发明亮,而那耀眼的光芒深处,蕴藏着一抹谁都没有发现的忧虑和期待。
没有人知道他在忧虑什么,又在期待什么。
身边的燕回则是满脸不解,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询问之时,场中局势骤变。
秦将归剑回鞘,目光也早已挪开,不再落在魏使身上。
这种表现,无疑在证明秦国已准备咽下这口窝囊气。
赵国这边松了一口气,而魏使则是更加得意。
也就是这一个瞬间。
原本位于秦将身后的一个士卒,突然暴起。
和其他的秦卒一样,无甲,无马,放到他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老农。
但现在,这个如老农般的士卒,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没有人想到,一个士卒会突然作出这般动作,赵国没想到,魏国更没想到。
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士兵已经是冲到了魏使身前。
伴随着沧啷一声,士兵腰间之刀已经出鞘。
“大胆!”
“秦使,尔等想要干嘛?”
“找死!”
不止是魏国这边在怒喝,赵国一方同样色变。
魏国士兵也纷纷而动,赵国这边,也有一道刀光升起。
秦人,魏人,还有赵人,一切的目光,关注,还有攻击,都聚集到了一点。
喝声,骂声,还有兵器交鸣之声。
在这纷乱的声音中,秦卒不退反进。
“砰。”
随着一声巨响,秦卒如闪电一般欺身,将那魏使扑下马背,同时在空中调转了方向,将自己的后背对向了魏赵一边。
“铮!”
空中刀光落下,径直的劈向了秦卒。
光影落下,漫天的鲜血飞起。
而那落于地面的秦卒,却没有丝毫变色,就好像那漫天挥洒的血液,并不是出自于他。
弯刀自下而上,在魏使惊恐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从他的脖颈之上划过。
看似复杂的一系列行为,其实都只在须臾之间。
等到众人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场地中已经只剩下魏使的尸体,还有那左半边身子不翼而飞,只剩独臂而立的秦卒。
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堂堂魏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削去首级。
如此惊天变故,超乎了所有人预料。
此时此刻,环绕在周边的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那来自魏军方阵,甚至还有赵军阵中的冲天的怒火。
“魏人狂妄,折辱我王,秦人黑夫,以血还之!”
也就是这时,沙哑中透着无尽虚弱的声音缓缓升起。
也就是声音刚刚落下,那浑身都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秦卒,重新举起手中之刀。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刺向了自己。
从始至终,秦将的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波动,但正是这样。却更加让人心底发寒。
“嘶……”
“好冷的秦将,好烈的秦卒。”
“秦军秦兵,竟然酷烈至此,简直,简直……”
迟小渔倒吸一口凉气道。
一旁的赵玖燕回没有附和,但从他们的眼神也可以看出,两人已经彻底被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