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式和规则之外

文_海客

在《欢迎光临，植物商店》中，你将会看到以下元素：身负重任、跨越星系来到地球的外星人，具有智慧的外星植物，文明衰退后的废土地球，数字化虚拟世界，与外星势力勾结的邪恶组织，以及一切背后的终极阴谋……

对于对科幻文学稍有所了解的读者来说，上述元素已经足够脑补出一部情节紧张刺激又高潮迭起的科幻小说。但是，在怎样通过这些元素完成一本科幻小说这件事上，《欢迎光临，植物商店》有着独特的想法，于是—这本以“科幻小说”界定的作品《欢迎光临，植物商店》，以看上去和通常意义下的原创科幻完全不同的面貌面世了。甚至，它看上去都不太像是一部类型文学作品。

当下，国内颇具热度和话题度的类型文学中，科幻文学无疑占有一席之地。然而，与全民话题度相对的，则是国内原创科幻品类的单一。在原创科幻中，占据绝对主流地位的品类是所谓的硬科幻作品。这类作品的很多特点，诸如对科学精神的尊重和推崇、追求科学细节上的尽量准确、故事情节在很大程度上依靠技术来推动和解决等，也往往是国内大众眼中科幻作品应该遵循的普适原则。国内硬科幻的传统由来已久，而近几年，小说《三体》和电影《流浪地球》系列所达到的极其惊人的高度，似乎也明示着这种传统的正确性。

但是，从来如此，便对吗？

实际上，国内科幻以硬科幻为绝对主流的写作模式，在很大程度上，是早期中国科幻人为了科幻这一类型文本能够在国内生存下去而采取的“求生策略”。

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内科幻文学的发展几经波折。我们目前谈论的原创科幻，通常被认为起步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科幻需要顶着科普的名头，以传播科学知识、弘扬科学精神为目的，才能摆脱污名化，得以存活下来。这也就导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管是外国科幻经典的引进，还是国内原创科幻的出版，几乎都只有一种风格和模式，那就是足够“科学”和“正确”的、“黄金时代”风格的硬科幻作品。

甚至到了今天，在申请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会员时，除了一般的科普作品之外，科幻小说也经常被视作科普作品的同类等价物，在发表作品列表里现身。

国内科幻独特的发展背景，从创作层面上指向了国内原创科幻的现状。而在读者层面，这一风格的科幻作品同样也塑造了很多读者、科幻迷对科幻的认知与审美。国内关于科幻的很多争论，诸“软科幻”与“硬科幻”之争、科幻到底应该以科学设定为主还是以故事为等，基本上都与这种认知和审美有关。

但是，读者层面的小圈子化是不利于国内科幻长足发展的。毕竟，科幻小说作为市场化的类型文学，必须有足够多的读者群体才能健康发展。对于尚在成长的国内原创科幻来说，出现多种风格和类型的科幻作品是必然的。如果仅仅因为“新面孔”看起来不像我们熟悉的那类作品，就对它们加以排斥，对任何人而言都是损失。

从这个角度来说，《欢迎光临，植物商店》就是这样一部“离经叛道”的、超出我们认知中科幻应该有的样子的科幻作品。

正如毕加索所说的：“我花了四年时间画得像拉斐尔一样，但用一生的时间，才能像孩子一样画画。”

在这个意义下，《欢迎光临，植物商店》两位作者谢宽、高愚所进行的尝试，与小说中的初次来到地球的外星人KZ，达成了故事与创作的互文。故事中KZ带着一些初涉地球的懵懂和大胆去跌跌撞撞地探索整个世界，谢宽、高愚在面对文字的世界时，也带着同样的懵懂和大胆，去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

这种探索，游离于国内的所谓硬科幻的规则之外，甚至游离于类型文学的创作范式之外。但是，这种全新的尝试也带来了不一样的趣味。毕竟，阅读小说的本质是一项休闲娱乐，而最初吸引我们拿起一本科幻作品的，是因为那本书足够有趣，而不是因为它与我们认知里的科幻作品有多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