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很多疼痛,凡胎肉身都难以承受

时青走后,慕华本就满是窟窿的天,彻底塌陷。

那天,大雪纷飞,如狂风暴雨般席卷人间,慕华如同失去理智般,在茫茫世界中疯狂地追寻着时青的踪迹,而他踏过的每一步,都即刻被纷飞的大雪悄然掩埋,仿佛他的寻觅从未发生。

很多疼痛,凡胎肉身都难以承受。

慕华倒下了,倒在了陆可米死去的这一年,倒在了时青离开后的这个冬天。

病房充斥着消毒液的味道,微微刺鼻,我坐在病床边上,频繁叹气。

“路北,帮我找到时青,我求求你。”

慕华脸色苍白如雪,眼眶却血丝满布。

他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低吟,眼神里淌出来的泪像是破碎的钻,倒映着时青的影子。

终于,我明白了他,陆可米的死与他无关。

终于,我明白了他,时青才是他的人间。

那段短暂又悲凉的婚姻,对于慕华是一种煎熬,他无法尝试让自己爱上陆可米,就像陆可米同样也在尝试着让慕华爱上自己一样,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的感情,结局应是一早注定。

“慕华,算了吧,放过自己。”

慕华盯着我看,眉目紧锁,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后,摔回病床上。

“路北,人间好难。”

“慕华,我们真像,我也觉得好难,然后我就想去死,可是我还活着。”

我心里很疼,听到慕华说人间好难,我就想起我在去青湖之前的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

“我不想死了,我们对不起太多人,死了,这些对不起就会成为真正的心墙,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穿透它,让对不起变成没关系。”

“慕华,所有的对不起,都是有所亏欠的。”

慕华,我们都活着吧!

慕华出院那天,林木森和顾西也在,那天我们没有喝酒庆祝。

我们四人彼此无言却什么都明白了,庆祝什么呢?

没有什么值得庆祝!

顾西陪着慕华漫无目的流浪去了,算不上浪迹天涯。

那段时间我认识一个姑娘,联系得频繁,有恋爱的迹象,姑娘叫林一南,一个西北的女子。

怎么形容呢?

那就简单一些吧,林一南很好看!

谁都不知道林一南走进了我的生活,直到最后的最后慕华才知道,他说他为我高兴。

那个时候,我也为慕华高兴,他或是走出来了,至少他再也没有想过要死掉。

顾西和慕华流浪的时候,我也频繁地往返渝城和金城两地,直到顾西给我打电话,说陆可米走了一年了,我才再一次回去蓉城。

陆可米的安息之地在一个半山腰,那里的树四季常绿,那里的花年头开到年尾。

那个墓地,除了坟墓,充满生气。

慕华不再消瘦,剪短的头发显得格外精神,一身黑色正装站得笔直,只是慕华就站在陆可米的墓前,看着碑头上陆可米的遗照发着呆。

他或许是在回忆着什么,又或是在心里和陆可米在对话。

短暂停留,我们缓缓离去。我暗自思忖,或许除了我,其他人都未曾留意到陆可米墓碑前静静绽放的那一束洁白无瑕、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百合花。

我想,或许是我们都注意到了,只是我们谁都没有提起。

那晚,慕华带我们去了1986,他说这是陆可米留给他的。

那晚,我们喝了酒,没有宿醉,点到为止。

那晚,时青给我发消息:

“路北,慕华……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