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暮色四合，宾客盈门。

宴会是在酒店二楼的室内举行，暖气开的很足。

李文执着一身黑色西装，鹿鸣一套墨绿旗袍加披肩，还戴了一套珠宝。

“生辰快乐。”鹿鸣挽着李文执的手臂，向许毅航举杯。

“你难得穿裙子。”许毅航举杯，身后是林深。

“嗯嗯，为了配合文执。”鹿鸣用折扇掩住半张脸，眼色扫过身旁的李文执，“如何？”

“很好。”许毅航顺着鹿鸣的视线看了一眼。

林深的目光从鹿鸣出现，就没有移开过她的范围。趁着许毅航和她交流的时候，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描摹她的轮廓，她的手，她的唇，她的眼。

“小鹿你今晚带着阿深，想吃什么使唤他就行。”许毅航跟鹿鸣交代着，又暗戳戳杵了一下自己的兄弟。

“放心。”林深言笑晏晏，谦和友善的模样。

“谈好了回来找你。”李文执给了鹿鸣一个安心的笑。

“要去咯。”许毅航从侍从的托盘里换了一支度数不高的酒，交到李文执手里。他们要去进行商业互吹，利益交换的活动了。

“又剩下我们俩了。”林深往前走了两步到鹿鸣身侧，绅士一般把手握成拳头，伸到她面前。

示意鹿鸣挽着他。

“麻烦你了。”

臂弯里环过有肉感的手，他可以感受到手臂传来的热量。

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她的手肘偶尔擦过他的腰间，引得一阵酥痒。林深不敢动，不敢表现出什么。装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事实上，他装的很好。几乎没有破绽。

“不麻烦。毅航交代我了，带你去甜点和正餐桌边转着，把想吃的轮番吃一遍。”林深低头轻声说着，像是亲密的悄悄话。

“够意思。”鹿鸣微微侧头回他话，眼里有光在闪烁。小小激动下，还用折扇在他的手腕上点了点，几乎是微不可察的动作。

林深呼吸一滞，又一滞。

偶尔还能闻到轻微清冽的的香气，像是成片竹林里新叶生长时候的味道。

心脏跳的很快。

他知道。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心脏的位置，胸口口袋里的粉色戴安娜一起一伏。

哈，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真是，没出息。

“先来一口清茶，润润肚子。”林深按照许毅航给的食谱，排了个入口的先后顺序，又花了三四个小时推算实际进口的顺序，总结了一个长达三页的Word，以便入口的东西能和谐。

“英雄所见略同！”鹿鸣端起一份清茶，饮了一口。

后给林深递了一杯。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一口一口的。轻轻将食物推进嘴里，嚼嚼，差不多时候了，咽下去。嘴角翘起，眼睛微眯。细密的，温和的，像是在享受一场盛大的华丽的礼遇。

如果是吃到了她特别中意的食物，会端起盘子问：“要不要试试这个？”

眼神透亮清澈。

工作了很多年，林深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纯净的双眸了。

“试试。”林深尝了一口。

是许毅航找人空运过来的海虾，很甜。

“是挺不错的，再来两只？”距离比较近位置的餐盘已经没有了，只有更高一点，林深手长，身高足才能够到的地方。

“嗯嗯。”

她满心满眼都扑在了食物上。

可爱。

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

每个周三的中午，数学课结束，楼对面的同层教室，在下课铃响第三声后，一定会冲出两名女同学，活力四射的拽着半死不活的两个人以飞快的速度冲下楼，一个喊着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就要没了，一个说来了来了。为了食堂大师傅的红烧茄子，跑步的速度绝对要比体测800m快多。

“林先生你怎么了？好像有些走神的样子，是不舒服吗？”鹿鸣用挽着他的手扯了扯，西装胸口的粉色戴安娜向左倾斜。

林深又取了一份甜虾，稳的端在鹿鸣身前：“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位很爱吃的朋友。”

是，很爱，吃的，朋友。

“下次再见到的时候，和你的朋友一起去大吃特吃就好了。是很爱吃的朋友的话，多半会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就去了。”

“嗯，有机会的。”林深垂眸。

看鹿鸣吃的开心，一口接着一口。

两个人围着五六米长的食物桌转了两三圈，挑挑拣拣，将五脏庙祭了七八分饱。

“饱了饱了，留点肚子，等着毅航的蛋糕。”鹿鸣取了餐巾纸，在嘴角粘了粘，抹去食物留下的渍。

林深给鹿鸣拦了份果汁。

让她端在手里。

透亮的高脚杯，装着粉色的桃子汽水，在灯光的照耀下，果汁的颜色映在鹿鸣虎口的褐色小痣上，隐隐绰绰。

偶尔有几个人过来打招，她挂着招牌的微笑从容应对。

眉头轻轻压下，眼角的肌肉也好似收了些，显得整个人沉稳，配上她高度适合的举杯，倒不像是一个酒吧的前台，更像某个大厂的高管。

“鹿鸣，今天阿执没陪着你？”闫晴晴端着红酒杯，扫过林深。

“没呢。”鹿鸣微笑。

“呵。”闫晴晴似是嘲讽一般，轻轻一抬酒杯。

林深一抬清酒，饮了。

明目张胆的偏向。

“好手段。”闫晴晴转身。

像是在说，鹿鸣你吊着李文执，又勾搭别人。

“有空常来一轮明月。”鹿鸣冲着闫晴晴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双方听到。

“她分明意有所指，你就不生气？”林深端了一杯新酒。

鹿鸣也换了一杯，还是桃子气泡水。

“都是小事。”

林深有些生气，被人当着面的编排怎么能忍心忍气吞声。又有些窃喜，鹿鸣没有反驳她和自己，尽管他们二人现在确实没有。

啊。

脑子一定是坏了。

想些什么呢。

“林先生，我的裙子脏了，去卫生间处理一下。”鹿鸣抱歉的笑了笑。

领口湿了一块，应该是气泡水。

林深引着鹿鸣到离卫生间近的通道口，标识清楚：“我在护栏边等你，那有一盆秋水兰。”

鹿鸣莞尔。

温热的手，从他的身边扯出。

干燥的风吹过，冷的。

林深单左手搭在护栏上，右手虚虚握着鹿鸣的折扇垂在笔直的长腿腿侧。身体45度朝向出口，低头，斜着观察楼下的人来人往。

像只高傲的猫猫。

“小哥，你好。”

“帅哥，加个微信吗？”

“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

还没等到鹿鸣出来，林深已经被女士围了一圈。

“抱歉。今天我只做一个人的男伴。”

“她来了。”

目光穿过人群，定在“出入平安”标识牌下的鹿鸣，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倾身，伸出握成拳的手，邀请她挽着自己。

“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温柔的手又交入臂弯。

折扇交到她手中，打开，又合上。

“林先生真受欢迎。”鹿鸣捋了捋折扇的挂着的墨绿渐变流苏。

鹿鸣闲聊一句，惊起林深一阵警觉。

不是花心那种人！

一个微信都没有加！

清汤大老爷！

“没有我中意的。”林深想说，我凹造型想吸引的人没有找我要微信。

“嗯哼。”

“快到毅航切蛋糕的时间了，我们去蛋糕塔附近等着。”林深立刻转移了话题。被人要微信这一段没做过预演，他没底气。

慢慢向中心靠拢，人的密度大了。

空间被压缩，林深和她靠的更近。

呼吸不自觉重了几分，嘴角笑意更浓。

偶尔分神侧目观察林深的人也更多。

看到李文执私下寻找的目光，林深向前一步，挡住二人可能交汇的视线。

“林先生，可有看到毅航和文执？”鹿鸣的视线被人群挡住，只能看人群的后脑勺。

林先生。毅航文执。

“未曾。”林深撒谎不打草稿，睁眼说瞎话，张口就来，“过一会儿。”

“嗯。”

宴会在许毅航的致辞后的蛋糕分发进入终章。

李文执借着给许毅航递分发蛋糕的盘子的机会，请许毅航分了一块图案完整的蛋糕给鹿鸣。

林深把李文执的特殊关怀，鹿鸣眼里的光都收尽了眼里。指甲扣着掌中的肉，有几分刺痛。

面上还是从容淡定的模样。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回了各自的住房。

“毅航，跟我们一起走啊。”鹿鸣向许毅航招手，“刚好我们四个是一排。”

怎么会是刚好呢。

那是精心设计好的。

“我交代一下酒店，就来。”许毅航和酒店的工作人员交流了下，走到三人面前：“今天喝点有点多了，文执，麻烦你，扶下我。”

两人一脚深一脚浅，晃晃悠悠的向房间走去。

“他们俩今天看起来没少喝。”林深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复杂。

“找个服务生安排些醒酒汤。”鹿鸣说着，已经拦下了一个服务生。

服务生礼貌回应，说许毅航刚刚已经安排了。

林深摊手：“看来，没有喝的特别多。”

“嗯嗯。”

送了鹿鸣回房间，温热的手离开自己臂弯，看着门轻轻合上。

道了一句，晚安。

表示，今天，结束了。

心里甜丝丝的，相处了美好的一场宴会，像是烟花炸开，一次又一次。

心里苦涩酸酸的，这样的相处竟然只有短短三个小时，剩下的都只是回忆，像是酸黄瓜。

更多一份怅然若失。

开自己房门的时候，背后的门开出一条缝，把林深拉了进去。

是许毅航。

坐在床边的小茶几上吸溜着醒酒汤：“怎么样怎么样？你和鹿鸣到哪一步了？牵手？亲吻？表心意？？”真比他自己谈恋爱还着急。

“没。”

“也是也是，慢慢来，微信加上了吗？电话留了吗？下次见面的东西落下了没？”

“……”

“不是吧哥…”

“嗯。”

对，一场宴会光顾着相处，看鹿鸣吃吃喝喝，等鹿鸣吃吃喝喝，陪着鹿鸣吃吃喝喝。以及远远近近欣赏鹿鸣的身姿，容颜。

许毅航教给他的，下次见面三件套，手机，微信，私人小物，是一个也没留下。

许毅航逐渐抓狂。领夹，袖扣，挂坠，哪怕你把腕上的卡地亚给一下也行。

林深被踹出门。

这是为数不多，他没有反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