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正的实力（求追读）

听闻周砚白称凭借手中那份《滇西十八家土司效忠密约》，能够从土司们手中换来三千精兵，林昊的第一反应是难以抑制的激动。

毕竟，他眼下最迫切的难题就是兵力不足，倘若真能增添这三千精兵，诸多棘手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可这股激动的情绪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他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虽说周砚白语气笃定，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但林昊可不是那种轻易被人哄骗、头脑发热的莽夫。

如今的局势与当初订立盟约时早已大相径庭，那些土司即便是再诚实守信，首先考虑的必定还是自身的利益。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清，只要能让他们维持既得利益，他们就没有理由去公然对抗。

况且，据林昊所知，滇西地区除了邱家和石家，已经有不少土司投靠了清廷，剩下的恐怕也在暗中与清廷接洽。

在这样的情形下，周砚白要是还拿着密约去找那些土司践行约定，十有八九带不回三千精兵，反倒可能给自己招来牢狱之灾，甚至有可能被那些土司当作献给清廷的“投名状”，用他的人头去换取清廷的青睐。

不过，看着周砚白那满含期待、灼灼发亮的目光，林昊实在不忍心直接将这些残酷的想法说出口，他收敛了情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

“先生刚刚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先好好调养身体，这些事情咱们日后再慢慢商议。”

周砚白自然明白林昊并不相信自己的话，他毫不避讳，直言道：“老夫心里清楚，你觉得老夫这番话无异于异想天开。不过，老夫日后定会向你证明，老夫绝非信口开河。”

见林昊只是微笑着，没有回应，周砚白又接着说道：“老夫也深知如今的局势与当初缔约之时截然不同，想要让那些土司践约绝非易事。要是在以前，老夫也不敢心存这样的妄想。可如今遇到了你，这份密约就又有了新的价值。”

林昊闻言，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砚白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道：“你的实力越强，掌控的地盘越大，这份密约的价值也就越高。”

林昊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眼神中渐渐亮起一抹思索的光芒，似乎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可就在他正想让周砚白继续深入解释时，对方却话锋一转。

“林昊，老夫知道你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如何尽快整合腾越的各方势力，消除内患，从而集中全力对抗吴三桂，对吧？”

这个问题从两人谈话伊始，周砚白就已经提出过，如今再次提起，显然是他要真正大展身手，展示自己的能力了。

毕竟，他已经算是投靠了林昊，在新“老板”面前，自然要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要是说那份密约是他给新“老板”画下的一个“大饼”，那么解决林昊眼前的难题，就是他实实在在展现自身价值的时刻。

林昊做出一副虚心求教、洗耳恭听的模样，说道：“的确如此，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周砚白也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如今虽然占据了腾越城，但距离真正掌控腾越，还有诸多障碍，或者说是威胁。”

“而能对你造成威胁的，无外乎三方面的势力。”

“其一，来自吴三桂的威胁。”

“其二，来自邱家和石家这两家土司家族的威胁。”

“其三，则是腾越境内那些豪绅大户的威胁。”

林昊没有插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周砚白继续说下去。

周砚白接着分析道：“老夫逐一为你剖析。先说来自吴三桂的威胁。清廷如今让吴三桂镇守云南，吴三桂实际上就是云南的土皇帝。不过，据老夫所知，吴三桂的嫡系精锐都驻扎在昆明府，其他各州府县城的清兵，大多是由投降的各地土司和降将统领。”

“昆明府和腾越州之间隔着好几个州府，路途遥远，山路崎岖。且不说吴三桂此刻可能还不知道腾越城已经失陷的消息，就算他知晓了，最有可能的安排也是下令周边府县的清兵前来围剿你。云南多山，道路艰险，等这些兵马接到吴三桂的命令赶来攻打，至少也得半个月之后。”

“而且，如果没有得到吴三桂的调令，周边那些州府的清兵即便得知腾越失陷的消息，也不会主动带兵前来攻打。因为这不符合规矩，没有调令私自出兵，那可是犯了大忌。老夫为官多年，对这些武夫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们无非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所以，至少在半个月之内，你都不必担心清兵的威胁。”

林昊听后，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钦佩之意。

周砚白的这番话，与他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极为缓慢，这在战争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就算邱家昨日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昆明府向吴三桂报信，至少也得七天才能抵达昆明府。

就算吴三桂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传令周边各府县出兵围剿腾越，从传令到周边的清兵准备出兵，整个过程最少也得十天左右。

等他们集结完毕，行军来到腾越城下，可能又得花费数日。

而且，这其中还不包括他们之间相互联络、扯皮推诿的时间。

除了吴三桂手下的嫡系精锐，其余各地的绿营兵素质实在是不敢恭维。

如此算来，周砚白说十五天，都算是高估了，实际上清兵能在二十天内赶到腾越城下，都算得上是效率极高了。

所以，林昊暂时确实不担心清兵的反扑。

“先生，请喝水。”

林昊端起旁边的水杯，双手恭敬地递给周砚白。

周砚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继续分析。

“老夫再来跟你说说邱家和石家。虽说这两家都是土司家族，而且之前都与你有过争斗，但对待这两家，还是要区别对待。”

林昊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紧盯着周砚白，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邱家和石家都是在永乐年间受封的土司，也是腾越境内仅有的两家土司。所以，近两百年来，这两家为了争权夺利，争斗不断。为了利益，他们甚至不惜兵戎相见，造成了惨重的伤亡。最激烈的一次争斗发生在天启年间，双方为了争夺一处新发现的铁矿，各自出动了数千兵马，展开了一场恶战。最后还是在黔国公府的调解下，才勉强罢兵言和。”

“在这上百年的争斗中，双方都有不少子弟死于对方之手，至于部属、家丁、土兵、农奴等死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就说最近的一次冲突，发生在三年前，双方为了争夺一处水源而大打出手。在那次冲突中，石奎的亲侄子，也就是他胞兄石城的嫡子，死在了邱家手中。石城当时曾放出狠话，要杀尽邱家满门为儿子报仇。为此，双方差点再次爆发大规模冲突，最后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才没有打起来。”

“所以，论起仇怨，这两家之间的仇怨可谓是深似海。别看他们如今都投降了满清，那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外部压力消失，这两家迟早还会再次爆发冲突。”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腾越就这么大点地方，根本容不下两家土司并存。”

说到这里，周砚白停下了话语，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昊。

林昊心里明白，周砚白这是在考校自己呢。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先生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就是要利用这两家之间的仇怨，打击一方，拉拢一方，分化他们，让他们无法形成合力来对付我。”

周砚白轻轻抚摸着胡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点头赞许道：“不错，你比老夫想象中还要聪慧。”

林昊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本将军好歹也是个穿越者，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要不是初来乍到，对腾越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不了解这里的局势，也不至于需要找人参谋了。要是能掌握足够多的信息，我相信自己的智谋并不比这些古人差。”

周砚白接着说道：

“再说第三点，腾越境内的那些豪绅大户。”

“除了邱家和石家这两家土司家族，腾越实力较强的豪绅共有十三家。这十三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依附于邱家和石家，但并非他们的附庸。对于这十三家来说，他们所期望的并非权势富贵，而是在这改朝换代的动荡局势下，能够保住自己现有的家业和利益。”

“他们之前虽然在邱伦和石奎的胁迫下与你对抗，但想必也是迫不得已，并非真心想要与你为敌。”“如今你杀了邱伦和石奎，占据了腾越城，这必然会让十三家惊恐不安。此时，如果你对他们表现出敌意，他们可能会在压力之下联合起来，甚至依附邱家和石家，一起与你作对。想必，这不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可要是你适时地向他们释放善意，给出一些承诺，想必他们就会选择与你结盟，就算不与你一同对抗邱家和石家，至少也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周砚白说到这里，便不再言语，微笑着看向林昊。

林昊恰到好处地点头称赞道：“听先生一番话，我是茅塞顿开，豁然开朗。总结起来，就是向十三家豪绅释放善意，与他们结盟，利用邱家和石家的仇怨拉拢石家，最后联合起来对付邱家。”

“没错！只要铲除了邱家，凭借邱家一百多年积累的财富和势力，你的实力将会大大增强，同时还能震慑石家和十三家豪绅。如此一来，腾越州的内部整合就算完成，你在腾越的威望也将真正树立起来。到那时，才算是你真正掌控腾越的时刻。”

周砚白哈哈大笑，抚摸着胡须，一脸得意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