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下传来水泡动静,一团肿胀人皮飘过。
刘管事发丝披散,如团水藻,丝毫未能引起几位公子的注意。
李牧坐在船上。
“我听说那陆然不过一介粗鄙盐工,竟也敢觊觎吕家小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同行之中,另一位公子摇头,替李牧打抱不平。
李牧冷笑一声:“可不是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书幼可是出了名的才貌双全,岂是他这种人能肖想的?”
他是世家贵人。
追求吕书幼也有些时日了,只是一直得不到回应。
可来到盐场,却听说吕书幼与那盐工走得极近。
甚至,大儒吕迁之还收了他为徒弟。
这边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李牧差什么?
身为世家传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盐籍?
笑话!
“还请刘兄好好替我们李牧师兄照顾照顾那陆然。”
其中一个书生轻笑,对着刘大公子说道,“师兄您是地头蛇,若能办妥,不论是盐引还是丹青,都可以给你。”
刘大公子神色一肃。
听后连连拱手,“那便拜托几位公子了。”
他正暗自欣喜,却没注意到船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停在了下面,发出沉闷的咕噜声。
“李兄,我有一计,可让那陆然知难而退,甚至……”
刘大公子压低声音,凑到李牧耳边。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几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刘大公子惊呼。
“许是撞到了礁石。”
刘公子故作镇定,吩咐船夫查看。
船夫探出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疑惑间,一只肿胀腐烂的手猛地从水中抬起,直接撞到了船舷!
“啊!”船夫吓得魂飞魄散,跌坐甲板。
“嗯?”
几人放下手中茶杯,向这边走来。
结果。
便看见了可怖的一幕!
那浮在船舷边的,赫然是刘管事那张肿胀可怖的脸!
腐烂。
生疮。
七窍冒着水泡。
他双眼圆睁,死死盯着船上的刘公子。
并且,并不是漂浮着,而是就这么直直的立在水中,脑袋却向上扬起,望着几人。
几人被吓的肝胆俱裂!
死倒!
直立的死倒,身边儿还带着旋涡,连附近的芦苇茼蒿都被吸的压下去了,船摇摇晃晃,便是被吸了过去。
船夫嘴唇哆嗦,头皮发麻!
“水,水鬼啊!”
船夫慌,船上的几个公子更慌,京城世家,天官伫立,平日镇压邪祟,他们哪里见过真正的邪祟?
尤其是刘大公子。
吓得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脚下一软,咣的一声跌坐在船上,又是惹得船上好一阵摇晃,导致乌篷船向后来了个严重的倾斜。
世间有邪祟。
不是说书戏言,更不是志怪传说,而是实打实的存在,更是如此这般的被他们撞见。
那只苍白而腐烂的手,就这么被船板勾着,看起来,就像是要掀翻整个船,拉着他们下去一样!
“救!”
几个公子此前还高声论阔,而现在都吓得无法张口。
死倒刘管事在水中直立着,浑浊的河水在他腐烂的衣衫上打着旋儿。
他的脸肿胀得如同一个发酵过头的面团,皮肤泛着青灰色。
七窍中不断涌出浑浊的气泡,在水面上炸裂开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啵啵声。
披散的头发如同水藻般在水中飘荡,偶尔缠绕在他可怖的脸上。
船体倾斜。
不远处,吕书幼所在的驿船隐约可见。
可却无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随着乌篷船的倾斜,刘管事离船更近了。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那是尸体腐烂的臭味,夹杂着河里淤泥的腥气,熏得几位公子胃里翻江倒海。
船夫抄起船桨,用力地捅了过去。
结果噗嗤一声,前后通透,但船身摇晃得更加厉害了。
“救命!救命啊!”
刘大公子终于崩溃,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
李牧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努力保持镇定,但颤抖的双腿和煞白的脸色却出卖了他的恐惧。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划拉!
船体翻了过去,几个公子全部落入水中,被盖在了下面,冰冷的河水一冲,终于激起了强烈的求生意志。
“救命啊!!!”
声音划破河水。
刘管事的身体咕噜噜的冒了几个水泡,一道黑影顺着其中滑出,摆动着回到了教主身边。
想了想,又勾起水中的丹药瓶,一起带了回去。
……
……
河底平静,泥沙流动。
陆然踩在上面,激起一层砂石。
古灯青烟悬在身前,聚合不散,指向一方。
蛰伏在河床之上的水兽巨大,夸张到三四米的大小,身上鳞甲崎岖,根本不像河里的生物,足以让武者望而生畏。
陆然在黑暗中清晰可见,谨慎地避开了它们。
拔起腿脚,激发血气,贴合河床底部暗流涌动的方向,最大程度地为自己节省力气。
在水中。
力气不重要,他足有五百钧的力气,但,太过用力,一口气没憋住,那就完了。
“估计可以在水下屏气两刻钟!”
陆然心中盘算。
两刻钟,便是半个小时!
在前世,哪怕是世界纪录的保持者,也不可能屏息这么久,可武者淬炼肉身激荡血气,心脏血气迸发运转全身,便可轻而易举的超过记录!
剩下的时间,足够他在水中寻找一会野神的存在了!
尝过地煞的甜头。
陆然对所谓的野神抱有巨大的期待。
应愿升级。
推演神通。
一切连武者都做不到的事情,只需要推演神明,便可轻易掌握,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简单的事吗。
找!
避开水中游兽,自己就一口气,没法与这些东西交手,头顶上发生的一切,巨大的身影从头顶掠过,阴影照在河床上。
前方。
出现了巨大的断层。
陡坡巨大,滑向了更深的黑暗。
“这些野神,怎么都在这种隐蔽之地。”
陆然摇头,地煞也是,藏在无底深的盐井之中。
他渡步走到近前,轻轻一跃,伴着赤红血气向下坠落。
与他一起落下的,还有古灯荡起的青烟!
青烟勾动,快速化成一副繁复的道图,赦出此地神明。
成了!
双眼瞬间清明,眸子中浮现不同光景,还不等他感受到种种神异,鼻腔中便呛了大口河水。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