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8日
三点多，蒋启程给刘明泽副主任打电话，接通后说：“老刘，今晚有约吗？”
“没有。”
“那正好，我今晚请你看戏。”
“请我看戏？”
“对呀！请你看戏。”
“主任，我没有听说过你有这个爱好呀！”
“疫情期间，没事就听戏，谁知道听的上瘾了，越听越想听，你今晚去听一场吧，要静下心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听，观察人物的表情变化，你慢慢就会喜欢上戏剧。”
“长这么大还没有认认真真看完一场戏，今晚我就静心看一场。”
“咱们六点半从单位走，七点半能去剧场就行。”
七点半，司机把他们送到郑州大剧场，到了剧场，他们一人要了鸡蛋灌饼，站在那里吃。刘明泽的个子高高的，干瘦，头发花白，带着一双啤酒瓶底厚的眼睛，看上去有60多。
蒋启程说：“咱们这样子和中学生一样，想吃就吃，反正没有人认识咱们。”
刘明泽说：“要是在厂里，咱们可不能这样随便。”
“在厂里，咱是领导，在这里就是一个普通观众。”
吃完灌饼以后，两人进了剧场，7点57分，剧场灯暗了，舞台的灯光闪亮。一会儿，报幕员说今晚演出《收姜维》
蒋启程说：“老哥，今晚来对了，《收姜维》是豫剧十大金剧之一。”
李明泽说：“我也听过几段，也从电视里看过，搞不清楚诸葛亮为什么要把大任交给一个降将？”
“咱们今晚就慢慢听，诸葛亮为什么要下那么大工夫收降姜维。”
两个人开始静静地看戏。
看完戏，两个人去附近一个偏僻的地方找了一个饭店吃饭，要了两个菜，一瓶酒，倒上酒后开始聊。
“老刘，现在搞清楚诸葛亮为什么费尽心机招降姜维了吗？”
“我理解了一些，因为剧中诸葛亮唱道：‘到如今我年迈名将凋丧，是何人继承我大任担当?’，蜀国初期，人才济济，但是刘、关、张饮恨而死，马超年老，蜀国人才凋零、后继无人，出现“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的尴尬局面，四千岁赵云，‘如今你年纪迈发如霜降’，还得亲临战场，蜀国出现了独木难支的危险状况，所以诸葛亮‘居相位数十年屡把贤访；到如今才遇着个国士无双’，收姜维是不得已而为之，蜀国实在找不出一个文治武功、德才兼备的接班人。”
“‘为政之要，惟在得人’，大到国家，小到企业，没有人才储备，就会失去竞争力，没有竞争力，衰落是必然的。姚明在两会上提出国家很多体育项目存在着储备不足、“人才断层”的隐患，他说专业运动员的培养周期一般在8至10年左右的时间，而高水平的运动员需要更多的时间打磨和培养。虽然他主要针对的是篮球，对中国的排球、足球等运动同样适用，对我们企业同样适用，其实我们的企业就是一个个代表队，赛场是市场，公开拼的是产品，背后拼的是人才和管理。”
“主任，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老哥呀，假设我两个坐上马航去出差，一去不复返，我们的研究所会怎么样？”
刘明泽怔怔地看着蒋启程，一会儿说：“不可能，不可能发生的事。”
蒋启程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是不可能同时去坐马航，那坐车吧！我们来的时候不就是坐得同一辆车吗？给你讲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吧！山西海鑫钢铁集团董事长李海仓是当时的民营钢铁大王、山西首富，2003年1月被人刺杀，公司群龙无主，远在澳洲留学儿子李兆会回国仓促就位，时年22。少主李兆会花费5千万迎娶车晓，一年半2亿元离婚，不谋主业，剑走偏锋，10余年败光上百亿资产。2015年公司被河北建龙集团收购，2018年11月被列为失信人，现在不知所终。”
刘明泽听着听着，开始摸额头，发现已经汗流津津，说：“看来企业的接班人太重要了，最大、最难的、最迫切的问题是选好接班人，一旦选错人，就会走到邪路上。”
“对呀！一个人精力旺盛、经验丰富也就是25年左右，一个企业要想基业长青，就必须在培养接班人上下功夫。万达集团老总曾经坦言最大的烦恼就是接班人问题，并明确表示不会把企业交给“国民老公”王思聪，但会全力支持他去从事他喜欢的泛娱乐产业。原来万科老总在培养接班人上就比华为老总高明得多，只抓三件事——融资、育人、布局，其余一概不管，耐得住寂寞，舍得去虚荣，敢于把担子扔给管理团队，容许他们犯错，不当慈禧太后，不垂帘听政，大量时间是在游学四方、广交朋友、寄情山水、花间宿眠，工作生活达到了两不误、两促进，人生快意莫过于此。反观一些大企业的老总，年逾古稀，无一日之闲，呼喊于东西、奔走于南北、急急如星火、匆匆如雪崩，和四千岁一样，‘如今你年纪迈发如霜降’，还得亲自披挂上战场，可敬又可怜！我现在也感到身体不行了，有时候想辞掉这个主任，去过自己闲云野鹤的生活，反正自己那些钱也够后半辈子花了，但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富士达的弟兄，对不住老总的信任，不能撂担子、当逃兵。
“主任，我今年才52岁，头发已经花白，眼睛开始花，晚上九点多就想睡，半夜醒了又睡不着，以前一直认为‘人定胜天’，现在觉得有点可笑，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天还是那个天，能胜了吗？我们研究所是不是也应该规划一下接班人的问题了？”
“老哥呀！这项工作其实早就应该做，到了‘鼓角灯前老泪多’的时候就悔之晚矣。我们的确为企业发展做很多贡献，但我们的能力、精力、知识结构已经出现不适应时代的要求，那就要吐故纳新，培养好接班人，如果处理不好，企业将会出现混乱。咱们还以《收姜维》为例，蜀国之所以人才凋敝，诸葛亮要付一定责任，他鞠躬尽瘁、克己奉公精神值得尊敬和学习，但不能搞个人英雄主义、不能事必躬亲、不能求全责备，这样的话，后备人才就失去了历练的机会，无法接受重任。从现在开始，除了日常工作，我们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物色一些年轻人，把他们培养好，形成人才梯队，这就是对富士达最好的回报，你觉得呢？”
“说的对！以前听人说‘徒弟找师傅三年，师傅找徒弟三年’，觉得可笑，徒弟找师傅的确很难，师傅找徒弟那还不简单？现在觉得找一个德才兼备的徒弟，还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前一段看了《慧能大师》电视剧，觉得更是如此。”
“老哥呀！人才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年龄大了就自然形成了，而是担子压出来、环境逼出来的，有人统计大陆高官干部半数以上有过“上山下乡”的经历，因为那样的环境，他们才真正了解了中国的国情，体会到百姓疾苦，理解了人民需求，对他们个人成长和担任大任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越是艰苦的环境、艰难的任务、关键的岗位，越能磨炼年轻人的品质，考验年轻人的毅力。所以，我计划增设一位副主任，年龄35岁以下，给他一些比较艰难的任务来考验他，百炼成钢，倒逼他们提升、适应挑战，你觉得呢？”
“主任，这个我完全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