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闻言，看向陆无灾身后的无始和素裳。
无始虽年少，面庞稍显稚嫩，但眼眸中却蕴含着别样的神采，整个人气势磅礴，犹如一尊烈日悬空，让人感觉锋芒毕露。
素裳比无始年长，气质上更加成熟稳重，好似一轮清月，孤傲且冰寒。
两者各有千秋，修为都已经抵临斩道境，以荒原的眼界来看，这已经是他见过的同龄人中强的了，无人可出其左右。
“你是否被剥夺过修为？”
荒原目光一凝，在无始身上扫过，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无始虽然平日里和素裳经常拌嘴，互相争吵，但对旁人还是很有礼数的。
“是的前辈，在下的幸得父母孕育，大师兄相助，天生下来便是圣人，长辈担心小子修行过于一帆风顺，故而削掉了我原本的修为，以此历练我。”
荒原愣了愣，抚着花白的胡子，半晌后才开口道：
“汇集了圣体与道胎的所有优点，集二者所长，弥补了各自的不足，这种体质万古唯一，实乃我平生仅见啊。”
“还有这个女娃娃，先天似乎有缺，却能奋起直追与小无始一较高下，甚是不凡。”
陆无灾欣慰地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矗立在原地的素裳。
无始的天资放眼人间宇宙上下百万年都是数一数二的，有这种人作为竞争对手，着实给了素裳不小的压力。
而素裳却能将这种压力化作前行的动力，在修行速度上隐隐约约间压住无始一头，已经极为不易了。
“这俩人放在哪一个时代，都有可能证道成帝，如今却在今世相遇...真是造化弄人。”
陆无灾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
“天地从来都不是不允许一世二帝，只是条件艰苦了一点，我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荒原摆摆手，表情有些微妙：“你不一样，万古无一的例子，前所未有难以作为参考。”
“素裳且不谈，无始体内流淌的除了帝血外，可还有圣体血啊！我已走到此路的极尽，圣体成帝太难，天地都是囚笼，是阻碍，不让我等成帝。”
“若是这天地不允许我的小师弟和小师妹成道，那我就给它揍趴下，行这方便之门！”
陆无灾不怒自威，一言一行引动天象，一缕杀机便让荒原感到心惊胆战。
他跟长生天尊有仇，昔日敌对过，面对那个天尊中也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他也未曾有过如今这般感觉。
好似一叶扁舟，面对的是惊涛骇浪，稍有不慎便会被大浪倾覆。
荒原可以确信，眼前的陆无灾已经走上了无敌路，可以与狠人女帝、不死、帝尊等人并肩了。
“咳咳咳...”
荒原忽然身躯一震，铁锁哗哗作响，口中溢出暗红的鲜血。
“老前辈你这是怎么了？”
无始上前一步，关切地问候道。
荒原摇摇头，面色苍白，喘息了几口大气后坐回石椅上，神色落寞。
“我这一生都在征战，身躯早已伤痕累累，千疮百孔了。”荒原忽然一顿，看向身后，“若不是女帝出手相助，或许我早已陨落了吧？”
他年少时历经多少大小战役早已记不清了，大成后又和长生天尊结怨，敌视那些黑暗至尊，多次出手相抗，哪怕是此躯已经堪比帝躯，依旧留下了难以修复的伤势。
只可惜，大仇未报！
“咳咳...多年前积攒的病症罢了，还能苟延残喘一时，无妨！”
陆无灾眉头微蹙，一只手搭在荒原的肩膀上，仔细感知其体现状。
一番探查后，并未发现来自地府的诅咒，想来此时的地府还没有刻意针对圣体一脉。
师父身上的诅咒，是某位地府至尊借由通天冥宝施加的，只要破坏那件器物，便能化解诅咒。
荒原的情况也确实如他所说，连番的征战耗去了这幅躯体的生命活力，再加上岁月的侵蚀，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
再过去了几万年，或许连维持灵台清明也办不到，多半时间内只能浑浑噩噩而过。
看在圣体一脉的份上，陆无灾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没事，一切有我。”
陆无灾伸出手，指尖沁出一滴嫣红的鲜血，内蕴无穷神华，包容万千。
帝血恒久远，一滴永流传。
屈指一弹，那帝血便悬于荒原的天灵之上，而后崩开，化作千缕红丝没入其体内。
紧接着，荒原便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变。
白色的须发变得乌黑、干瘪的身躯再度充盈起来，体内的气血再度翻涌，如滔滔江河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这究竟是...”
荒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发现自己并不是被治愈了，而是身体回到了之前的某一刻时。
因为他凝神内视，发现苦海之上的生命之轮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如狠人女帝一般，斩去旧体，重获新生，拥有新的躯体，否则生命之轮的痕迹不可能减少。
“只是暂时的，若这一滴血的功效耗去，你的状态会再度回到现在，所以谨慎出手，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多谢陆天帝，老朽有片刻辉煌就行了，等我宰掉长生天尊，心中便再无遗憾。”
陆无灾看着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的荒古圣体，一时间有些好奇，这俩人究竟是结下了什么仇怨，跨越了万年都不能忘却？
不过他也没有八卦别人伤心事的习惯，还是不问的好。
“天帝是来见女帝的对吧？只可惜女帝现如今的状态不是很好，一时清醒，一时沉睡，连我也看不透她如今行径。”
“通过此门可直达女帝居所，我来带你等过去吧。”荒原像是想起了什么，躬身道：
“女帝对我有恩，虽她第一世屠灭万灵，被世人视作魔鬼，但也求您待会见了女帝不要随便出手镇压，她真的和一般至尊不同...”
说到这儿，荒原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世人都想成仙，就连长生天尊也不例外，他们努力数百万年都只能蛰伏起来等待成仙路开。
而志不在成仙的狠人，却与世长存。
荒原有时甚至觉得女帝已经走上了仙路！
陆无灾点点头，女帝与他并无仇怨，仙珍图还帮他去昆仑的时候省了不少力气，他被世人尊称一声天帝，偷袭状态不佳的女帝这种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
“我保证不加害女帝，只是论道。”
“那便是最好的，这边请。”
荒原指了一条路，侧身让众人通行。
......
片刻后，陆无灾等人来到了荒古圣地的最深处。
一座石碑矗立于断路前，上边有符文闪烁，神光流转，从中可以感受到一股股无敌拳意溢出。
“六道轮回拳的出处在这啊。”
陆无灾也学习过师父传授过的六道轮回拳，如今和石碑上的比对后，发现与师父教的还是有些不同。
此地的六道轮回拳是最原始的状态，师父虽然也掌握的有，可却掺杂了自己的道与法，所以才会导致二者产生了不同。
他依稀记得，这石碑应当是留在圣体祖星的，后边不知是何人，想要镇住成仙路，便带到了这里。
“好熟悉的感觉...”
素裳眼神有些迷茫，素手轻轻抚摸过石碑，那股拳意迸发的时候，让她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亲切之感。
“素裳，你是想起来什么了？”
素裳摇摇头，而后合上双眸，顺着石碑散发的拳意而动，行云流水般打出一套拳法，有混沌气弥漫。
石碑似乎也感知到了素裳的气息，碑体震动，六道轮回真意与素裳共鸣，此地一时间仙光翻涌，地涌金莲。
“大师兄，我感觉这里有属于我的机缘，你和无始先去拜访女帝吧，我需静心体会一下...”
素裳盘膝坐于石碑前，二者气息交织，六道轮回真意尽显。
陆无灾看着素裳进入了悟道状态，心中泛起一阵涟漪。
这六道轮回拳是由圣体始祖所创的啊，理应来说是最适合圣体的传承之一，多数大成圣体都掌握过此拳法。
可素裳是先天道胎，并非圣体，也能引得石碑共鸣么？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圣体始祖在创此拳法之时，曾借鉴或参考过传说中的六道轮回天功。
要知道素裳极有可能是轮回仙王转世身。
无始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师兄，素裳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应该无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此地为她护法。”
无始看了一眼素裳，没有犹豫便点头同意了。
陆无灾笑而不语，在两人身边划了一个圈，内外乾坤自行颠倒，抬手便是一处天帝级别的空间阵法。
“好，你安心在这里看着素裳，只要不出此圈，至尊来了也伤不到你们。”
无始和素裳留在成仙路前，而陆无灾则独自一人踏上这条断路。
不消片刻，一座巍峨的青铜宫殿便映入眼帘，矗立于此路的末端，散发着古朴的沧桑之意，那是无穷岁月堆叠后才有的特殊感觉。
“青铜殿啊...这玩意存世如此之久，比一些仙王活的都长咯。”
青铜古殿的前任主人活在仙古纪元时期，作为仙域的一位真仙的行宫，后随那位仙人入原始古界对抗异域。
若是那位真仙就那样战死了倒还好，还能留下一世英名。
只可惜此人居心叵测，偷袭鲲鹏，被打残后勾结上界大教，加害边荒七王的子孙后代。
而后又欲扼杀石昊，最终哪怕伤势修复，已经无暇依旧不是踏上了红尘仙路的的石昊的对手。
踏入仙殿，一路上是各种强者的尸骸，他们昔日都是人杰，最后陨落于此地。
穿行过一段距离后，陆无灾来到了仙路断途的最深处。
此地仙雾弥漫，让人看不真切。
一道窈窕身影立于其后，绝世而孤傲，不染红尘分毫，三千青丝披散，周身笼罩着一团迷云，难以看穿。
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缠绕着数种仙金铸成的锁链，将她牢牢束缚于此地。
这些锁链上铭刻着符文，上边仙光涌动，显然也是一种庇护阵法，可以让她不被外界影响。
“在下陆无灾，拜见狠人大帝！”
无人回应。
陆无灾眉头紧蹙，看来狠人大帝此刻的状态是真的欠佳，处于某一世蜕变的关键期，仙台之火忽暗忽明，神志不清。
沉默片刻，陆无灾最终还是选择出手相助。
“得罪了。”
天帝伟力于此地降临，陆无灾只手压住仙金阵法，一只手掐法诀，口诵大道真经，试图唤醒狠人大帝已经沉寂许久的灵魂。
不过此地阵法终究不是区区至尊级别的人物所布下的，乃是蜕变多世，踏上红尘仙路的狠人大帝所设。
整个青铜仙殿也动摇了，降下无量清光，每一缕都可压塌万古，哪怕是至尊来了也得遇险！
陆无灾只手抗衡阵法和古殿压迫，成帝后这是他第一感觉到了久违的压力。
这种体验真的很不错，唯有面对压力，才能激发出人的潜能，只有在面对逆境的时候，人们才能得到成长。
“请女帝归位！”
陆无灾轻呵一声，然后念诵唤灵真经，这是一种古老的秘术，可以让失魂之人的真灵复返。
以天帝级的修为施展，哪怕是隔了星空，也能将其拉回本体。
雾霭散去，高台之上的狠人大帝身形不断变换，在成人与幼童之间不断切换。
“斩去一世道果化新生么？这便是小囡囡的来历啊。”
最终，清醒过来的狠人大帝身形稳固，最终保持了成人状态。
“多谢道友。”
狠人大帝檀口轻启，犹如天籁之音。
她在醒来后便明白了此地发生的一切，在这段时间内她确实遇到了险境，险些迷失自我。
陆无灾刚刚是在帮她，并无恶意。
“在下陆无灾，谢女帝昔日赠图。”
陆无灾一挥袖，仙珍图飞出，落入狠人手中。
“你能拿到是你的本事，无须谢我，我欲开启下一世，所剩时间不多。”
说完后，狠人便继续调息运气，再度打算重启修行，进行蜕变。
经过那一段时间的迷蒙，她可以确定这条路走得通，能再行蜕变。
但陆无灾却开口打断了她下步的举动。
“我看到你在昆仑所留的一切，也知晓了你的过去。”
狠人一言不发，眸光闪烁，似乎回到了过去，陷入了恒长的回忆当中。
“此图记载了仙域的虚空图，成仙有望。”
狠人闭目沉思，良久后摇摇头，道：“你既已知晓我的过往，便明白成仙非我愿。“
不愿成仙，只在红尘中等一人归来，这是她永世难忘的执念，也是她的一切。
“不，成仙才是你唯一的选择，相似的花终究是相似的花，不可能是同一人的！”
话音刚落，陆无灾陡然感觉到一股滔天的杀机迎面而来，直冲霄汉，青铜仙殿都阻隔不了，东荒大地都在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