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少哭一个

“受不了了,肌肌涨涨的。”

江景敛敛表情,鲜血正顺着指缝不断渗出,在米色地砖上晕开暗红的花。

严重的耳鸣在脑内发出持续的‘嗡’声,大量失血让他眼前泛起黑雾,军训服下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不会吧,好不容易救到人,要是现在失血过多而死就得不偿失了。

都特么怪罗伯特那个弔人,比黄色闪光动作还快,一眨眼完成五个小动作,差点就被当场反杀。

教官,这个我是真想学。

“确认击毙歹徒。”

“一队二队随我过来!”

黄斌警司的指令刺破硝烟未散的空气,防暴靴踏地的声响纷至沓来。

大家条理清晰,分工明确,动作迅速。

刑事勘察组率先展开工作,镁光灯在尸体周围炸开刺目白光;后勤组迅速架设隔离带,将闻讯而来的学生老师挡在警戒线外。

“喂,里面好像有枪声,你听见了吗?”

“枪声?开玩笑呢吧?”

“真的真的,我真听见了,消音USP的声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昨天才刚给我一枪爆头。”

唐敬和唐芷萱也在外面探头,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卧槽,老江刚才好像也在里面。”

“不会吧,那江景哥哥岂不是有危险?”唐芷萱一口咬断棒棒糖,面露担忧。

“唉,到时候我让老爹帮个忙,给咱可怜的牢江换个高级病房。”唐敬笃定江景不会遇害。

毕竟好人活不久,祸害遗千年嘛。

警戒线外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快门声中,江景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正与急救车鸣笛共振。

“小伙子,你很勇敢,放心,你不会有事的。”黄斌看向身后焦急的男子,“张超!把急救箱拿来给他止血!”

“谢谢你,赖先生,真的非常感谢您的信任,要是你没能开出那一枪,或许我就已经死了。”

江景冲他苦涩一笑。

还好对方反应迅速,与歹徒罗伯特同时开枪。

“不用客气,保护平民是我们的责任,还有就是……我姓黄。”

“哦,我知道的黄局长,我一直都知道。”

“但你值得信赖。”

黄斌嘴角直抽。

好奇葩的男生,在生死面前第一件事竟然是打趣自己。

哒哒——

另一边,身形颀长的警员应声而至,医疗箱金属搭扣弹开的脆响格外清晰。

“帅哥,我需要剪开你的上衣,观察伤口。”

说罢,俊朗男子半蹲着,温柔地将江景放平在地,用剪刀剪开肩膀处的衣物。

可恶,为什么是个男人,给我换成东北雨姐。

当张超剪开染血的衣袖时,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近十公分长的刀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显然已有感染迹象。

这种情况必须尽早动手术。

要不然很容易失血过多,陷入危险的休克状态,若是不及时,即便是动了手术,稍微晚一点也有可能影响到未来的行动。

“需要立即清创,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疼。”张超将叠成方块的纱布塞进江景齿间,“来,咬住这个。”

“准备好了吗?放轻松。”

“嗯嗯。”江景紧张的点头。

哗啦——

当医用酒精如冰瀑般倾泻在伤口瞬间,江景脖颈青筋暴起,喉间溢出野兽般的低吼。

剧烈的疼痛沿着神经直窜天灵盖,眼前炸开的金星中仿佛看见十八层地狱的光景。

呀咩咯!

满清十大酷刑肯定都没这疼。

个人参考,仅供感受。

其余警察从后门角落找到魂不守舍的温莎·琪薇娅。

她看见倒在地上喘着粗气,一脸狠厉的男孩,心似是猛地被揪紧,急切的拽住身旁警察衣袖,一脸茫然失措:

“警察,他,他没事吧,会不会死啊?”

“放心,不会的,有人给他止血,而且刀身比较短,还避开了关键部位,之后带到医院缝几针包扎,再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警察宽慰了几句。

他又不是学医的,所以只能凭借直觉乱说。

“……”

温莎·琪薇娅缄默不语,看向地上罗伯特的尸体,还有江景痛苦的表情,她牙关咬紧,呼吸愈发急促。

怎么会这样。

她从始至终都没把任何人算作自己复仇的帮手,今日与江景诉说苦楚只是没人懂她,觉得身心俱疲。

心想着,反正真面目被识破了,不吐不快,干脆一股脑倾泄出来,却没想到会招致这般危险。

对了,是窃听器!

她倏地想起江景从自己衣服上拽掉的扣子,男孩掰断纽扣,里面立马露出了一个微型监听器。

说不定,那残害父亲的畜牲就是靠这个监听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二话不说折返回钢琴后方,匍匐在地,四处搜索,终于在东南角找到了正在冒出猩红光芒的监听器。

“温莎·剃弥!我知道你在听,就是你让罗伯特那畜牲来刺杀我的吧?”

“畜牲,既然你和我撕破脸,那就谁都别想好过,只要我还活着,那份证据就永远有重现天日的一天。”

监听器嗡嗡两声,伴随严重的雪花电流声,传来了一道浑厚的中年男人的讥讽:

“niece I really want to see what you look like now, but unfortunately, this is just an ordinary listener.”

(侄女啊,我可真想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可惜,这只是个普通的监听器。)

“I guess you must be furious, right? Although you survived this time, someone paid the price for you.”

(我猜,你一定气急败坏了吧?虽然这一次命大活了下来,却有人为你付出代价。)

温莎·琪薇娅把监听器紧紧攥在手心,旁边的警察见到这一幕,火速赶来。

“别生气,控制下情绪,这是关键证物。”

“呼……”温莎·琪薇娅眼眶泛红泪花。

她原以为不争不抢能够做到阖家平安,毕竟自己已经换了个国家生活。

但温莎·琪薇娅还是低估了手中关键证据的重要性。

这是足够让对方垮台的关键证据,里面的内容正是她二叔下毒给自己父亲的监控影像。

这对于之后的州长大选有莫大干扰,一旦其余竞争者刻意放大这一影响,她二叔所能拉到的人就会锐减。

一票之差,差之千里。

这也是对方为何总执着于抄家灭门。

因为这关乎自己的生死,一旦垮台,迎接他的定然是一辆自爆卡车。

二人就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斗兽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松开监听器,抹掉不该落下的泪,将马尾高高扎起,眼中不再流露痛苦,而是暴戾与愧疚。

“这个是美国副州长温莎·剃弥安置在我身上的监听器,请你们帮我收好证物。”

黄斌接过后,一脸认真的点头。

“我们会的,请你放心,对于此事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涉及外交的事情不是他们说得算,但为了安抚情绪,他还是得宽慰几句。

警察在周围拉了一道警戒线,剩余之人把意识朦胧的江景放在担架上。

“唔……不,不会的,哥哥……呜呜……”

警戒线外,小林晴奈看到被担架抬走的江景,此刻正奄奄一息,仿若断了线的风筝。

她走进后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捂住嘴失声痛哭起来。

温莎·琪薇娅紧随其后,她的脸上同样悲戚,却被另一种决绝所掩盖,跟随担架上到救护车中。

“张超!你带二人上医院检查身体,其余的人跟我来!”

黄斌大声吩咐道,如蚁王对蚁群下达指令。

所有人各自领命,进行分工合作。

小林晴奈火急火燎的凑了过去,钻过警戒线,“我是家属,让我跟着去,求求你们,让我跟着……”

周围许多学生怪异的看向她,似乎好奇她是谁的家属,最终,张超还是同意了对方上车。

救护车超光速行驶。

江景躺在病床上意识不清,仿若隔着一层灰白色的面纱。

“呜呜——哥哥你别洗啊……”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耳边回荡。

他眉头微蹙,看见一旁的小林晴奈已经泣不成声,下意识安慰道:

“小林乖,不,不哭,再哭就丑了。”

闻言,女孩哭得更大声了,跟烧开的热水壶一样,止都止不住。

他嫌吵偏过头,见到一旁的温莎·琪薇娅。

此刻,女孩脸上卸下了伪装,不再是做作的微笑,而是严峻与肃穆。

“牢…温,不要一天到晚戴着那破面具……很难看啊。”

“喂,都这样了还嘴上不饶人,你这家伙真是的,过安检嘴巴都得被当成管制刀具没收吧。”

温莎·琪薇娅扯了扯嘴角,露出和煦却又勉强的笑容。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每每想到对方的伤势全由自己而起,难免鼻头发酸,眼角竟然也有泪珠在打转。

校园女神眼眶猩红,潸然欲泣,这是多少人都未曾见过的画面。

若是被班级里某些舔狗看见,江景可能就会因为左脚迈进教室而被当场‘分尸’。

张超懵逼了。

这哥们这么屌?一次谈两个?

出本书吧,我跪着买。

见女孩一幅泫然欲泣的表情,江景蓦地清醒了一分意识,瞪大黑眸,张嘴哑声劝慰:

“温莎·琪薇娅。”

“嗯?”

少女用鼻音应了一声。

“你应该坚强起来,不要再去戴上好好先生的面具了。”

江景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孩,似乎恢复了精神。

二人目光在空中对视,却无一人后退,温莎·琪薇娅总觉得心口有些燥热,仿佛一团烈火熊熊燃烧。

“温莎,记住了,我们终其一生就是要摆脱别人的期待,做最真实的自己,先有自我,才无枷锁。”

“你要展露给大家的是自信,而不是在面具上雕刻出的虚伪。”

江景伸出手,指向女孩心脏的部位,此刻的他,有一种远超越同龄人的成熟。

“就像是现在的你,会开玩笑,会哭泣,却不会强颜欢笑,这时候的你,才是有血有肉的温莎·琪薇娅,而不是设定中的完美女主。”

温莎·琪薇娅瞳孔骤缩,雷霆乍醒,也意识到这些年自己所缺乏的究竟是何物——支持。

曾经,她总觉得自己是完美的,也应该是完美的,只有这样,家里的弟弟妹妹才不会担忧。

也只有营造自己是“巨人”的人设,才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很多人会在“完美”的滤镜下失去与女孩说话的勇气。

但她在今天遇到了这么多危险的事情,才看清内心,发觉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生。

自己要的从来不是别人眼中的敬畏与仰慕,而是如江景黑眸中展露出的认同。

这一刻,她的泪水不再在美眸中流淌,只是认真的颔首回应。

见到江景只安慰温莎·琪薇娅却不愿和自己多说几句话,小林晴奈哭得更响亮了,跟小孩子要糖般博人眼球。

她不是想要无理取闹,而是烦躁的心绪上来,大脑短路,本人一时半会儿也控制不住。

“一定,我会的。”温莎颇为认真地牵住少年手,一字一顿道。

太好了,少哭一个,终于不用在耳边3D循环播放哭泣声了。

江景松了口气,倒头翻了个白眼晕死过去。

真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