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鸿门宴

贾皇后此言一出,段玄炜的呼吸都安静下来,贾皇后只听见自己的钱心跳声,咚咚咚的,撞击着胸膛。

他沉默太久,贾皇后都开始心慌起来,自己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臣妾……臣妾有罪。”

她怯怯抬头,却见段玄炜含笑看着自己,目光柔和。

“皇后快起。”他伸手将她扶起,然后道,“不过一个国公之位,皇后为自家着想,何罪之有?”

紧接着他又露出愁容。

“只是,贵妃任性,你也知道。”

皇帝握着她的手,一边带她坐下,一边道:

“贵妃在家里便是千娇万宠,事事都要压旁人一头。她嫁给朕,屈居贵妃位已是委屈,跟朕闹了许久,朕许了国公之位才将她安抚下来,若把贾家也抬到同等位分,贵妃又要闹了。”

“这样,朕提你哥哥作将作令,这下你侄儿便可安心进学了,好不好?”

他有些歉疚,让贾皇后心里一疼,紧接着心里掀起滔天怒意。

屈居贵妃之位委屈了她?

那朱卓韵想要什么?她的皇后之位吗?

贾皇后恨极了。

原来不是皇帝不愿意抬举贾家,而是朱贵妃从中作梗!硬是不肯让她的娘家更进一步。

欺人太甚!

贾皇后恨死了朱贵妃,可又不忍叫丈夫为难,只委委屈屈地说道:“陛下明白臣妾的委屈,臣妾也会明白陛下的难处,陛下能提携哥哥,臣妾已经知足了。”

段玄炜含笑点点头,安抚贾皇后几句,当着她的面喝了几口蛇羹,这方打发了贾皇后去。

后宫又起波澜不提,翩翩被下旨闭门思过,她索性就不出去了,上午去看看绣娘绣嫁衣,下午去看两个姐姐画画,晚间又去陪苏氏说话,倒也不亦乐乎。

只第四天还要去,却被茅兴带着周放堵在了房门口。

周放伸出一条臂膀挡住她的去路,把她重新逼回房中。

“翩翩小姐。”茅兴道,“小侯爷固然友爱手足,可也没你如此游手好闲,日日去缠磨人的。”

翩翩不高兴:“我跟我家人相处,你们也要管?”

“当然要管,侯爷平时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茅兴拿出手札,扬了扬,“昨儿陛下亲自过目了你的一言一行,实在很不满意,说你再不听话,便要延误你一日解药。”

延误一日,便是要被毒发的剧痛折磨一日,能不能熬到解药送到嘴边那一刻真不好说。

翩翩已经尝过了毒发时那凌迟一般的滋味,心有余悸,攥紧了自己的袍角:“那你要我做什么?”

茅兴早有准备地从袖中拿出一个烫金的硬封,递到她跟前。

“方宏的请帖,小侯爷已经看过了,准许你去。”

方宏?

翩翩想了一遍,才记起白煕相识的纨绔子弟里,就有一个叫方宏的,乃是太仆寺卿的幼子。

茅兴给她的册子里,关于方宏便只有这寥寥数语,另附带一张画像。

翩翩接过请柬看了看,顿时冷笑。

请柬是昨日到的,却第一时间落在了茅兴手里,茅兴递进宫去给白煕和皇帝看过,最后才转到她跟前,告诉她可以去。

她去哪里、见什么人,还要旁人替她做决定了?

白煕,你以为你有多大脸!

翩翩冷着张脸:“我今日身子惫懒,想待在府中睡觉,哪儿也不想去。”

她连方宏是好是坏、是敌是友都不清楚,鬼知道白煕肚子里有没有憋着坏水。

她转过身,茅兴的声音幽幽传来:

“此次赴会,乃是小侯爷之前跟方宏约定下的,不可失约,如果你不去,咱家只能如实禀报陛下,让陛下替你做决定了。”

翩翩忍气登上了马车,马车摇摇晃晃,来到了请柬上约定的浮罗苑。

浮罗苑是京城王孙公子惯爱去的集会之地,这里既有山水可以赏景,碑亭曲水可以作诗,还有马场可以跑马。

翩翩在约定的湖边落了脚,看到不远处便是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在扬鞭追逐马球,不禁心生艳羡。

她有机会凑足跟自己一起打马球的人吗?

不拘男的女的,大人小孩都行啊。

她正沉浸在受制于人的伤感中,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含着讥笑的声音:

“哟!你还真敢来!”

翩翩扭过头,看见方宏领着一群锦衣公子,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

方宏生了一双吊梢眼,鹰钩鼻,尖嘴猴腮,看着就是刻薄面相。

他把折扇对翩翩一指,鼻孔朝天:

“白煕,你倒是还敢出来,可是想好了来给小爷赔礼道歉的?”

翩翩一顿:“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你装什么蒜!一月之前,我与你比试马球,你趁我不备击了我的马臀,害我从马背上摔下,此仇岂有不报之理?”

翩翩一想,一个月前,岂不是白煕刚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她肯跟方宏比马术才怪了。

白煕这时候让她过来果然没安好心,是让自己替她挨揍,好消解了这一桩怨仇不成?

翩翩心里厌烦。怎么一个个地,全都逮着她在的时候找她报仇?她可不背这个锅。

“方公子,我近来健忘得厉害,竟不记得你我之间有这一节。这样,你休养身子花费了几多银两,药方拿来,我重金赔给你如何?”

“呸!白煕!你少四两拨千斤!”方宏怒骂道,“陛下已厌弃你了,你以为你还能仗着圣宠目中无人?我告诉你,今日你不乖乖跪下来学一声狗叫,再从爷的裤裆些爬过去,此事过不了!没完!”

他说着,拍了拍手,几个跟班拿出了坠满倒刺的鞭子,还有一捆粗绳。

“把人拖进林子里去。”

翩翩后退了两步,看方宏架势,竟不像是唬人的。

方宏本性既如此残暴,白煕为何还要让她来见?不怕自己名声受损么?

疑问只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所有。

白煕想驯服她。

白煕一方面需要她暂代身份,一方面又怕她对靖宣侯这个身份生了贪恋之心,所以想让她多经磨难,让她恐惧外界,然后余生就能安生待在庄子上了。

洞悉了这个真相,翩翩贝齿轻咬,想着自己现在撒腿就跑成算几何。

可没等她做出行动,一道利落的男音响起:

“住手!”

一个英俊多姿的青年御马而来,紧接着翻身而下,攥住了方宏的手。

“方公子,给我个面子,放了白煕。”

“罗煜南,你让开!”

罗煜南?罗国公世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翩翩清楚地记得,八年前,严冬季节,将她推下冰湖,害她差点丧命的人,就是罗国公世子罗煜南!

天杀的狗东西,竟然还敢在她面前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