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过,轰鸣声由远及近、由近至远,呜隆隆冲进脑海,使我短暂停滞麻痹。
人从昏沉到清醒前会想起某些瞬间,幸福的瞬间。对于我,是她清香撞进我鼻腔的那一刻。短暂的味道沿着我的神经、血液、脉络进入身体丝丝扣扣,像某种情蛊,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再也无法剥离。只是自此开始的么?对自己的困惑或是逃避的方式,无法回答的问题其本就是答案。蜂儿短暂的一生追求花香,为此而死,人却懦弱,徒使爱香渐渐消散。多年前的我已不存在,只余些瞬间偶尔闪现,现今念念不忘,作情几笔。
那年暑季,我刚满十六岁,第一波胡茬还未修理过,微微的显些黑色覆在上嘴唇。借口BJ很热,又不想待在家里,于是和母亲要了笔钱去威海,满足自己独自在北方沿海城市肆意挥霍的欲念。其实也不过是无节制的逛吃,几天就已吃腻,可那时却觉得自由、舒坦。七月的威海处处都很美好,除了午时开始的两三时辰会使皮肤晒的火辣辣的疼,其它时间海风恰好的微凉可以拂去一切不适。
我住的楼下就是海水浴场,每天晚上六七点,我都会在附近小摊买上各种烧烤胡吃海塞,吃完就在浴场沙滩中的一个小广场空地坐下,看斜阳落海,消食、消遣。这种生活开始后的第三天,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有八字刘海、扎着高马尾,淡绿斑点的连衣裙,两只胳膊和小腿露在外面,穿着大头的透气凉鞋,五官并不十分精致出众,但皮肤极白,如最纯净的白雪,散发出不可玷污、清丽的气质,相隔几米走过,于是好似飘来淡淡清香。那天,她在我斜前方坐下。我不敢多注视,视线里的一切都失去生机、活力,海面也只枯燥的波动,而我的躯体像深冬的水,缓慢结冰、结冰。
坐了许久,久到小摊都已收拾离开,她起身向远处的沙滩走去。我只觉得有束白光从我的视野中离开向海边走去,那束白光走远了,我的躯壳也得以解冻。自此,每天同样的时间,我都在这里等候,盼望再相遇,可她就像神秘不可得的天女,我再也未见。若梦境可以满足现实的遐想,我愿永久沉睡。
两年后,我考上大学。胡茬剃净,蓄着长发。不温不热的过着每天二十四小时可又幻想着生活突然闯入某种热火、激情,即使是种灾祸,将我从头到脚立劈两半,我愿献身,像干涸土地裂缝中的种子,即使是洪水,也尽管来吧,来做改变!我迫切地想追寻,却不知追寻何物。
那天,我在图书馆,沉醉于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爱情神话,阿尔菲奥斯的勇敢和爱。直到肠肚饥饿不断发声,才兴尤为已的起身。下楼至图书馆门厅,她正迎面走来,两年间在记忆碎片闪烁的人。我有些呆了,却又不敢一直注视,在门厅里假装等人,余光注意着她向楼上走去。
我无比确定这就是她。若问缘为何物,我已有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