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隔阂

牛耿沿着案堤低着脑袋走回镇里,面对街上熟人的搭话无动于衷。徐大壮狐疑的盯着牛耿从自己摊位上如行尸走肉般的穿过,纳闷的自言自语道:“两口子玩藏猫都能吵架啊?”

厂房的机器经过检修重新恢复运转,各个部门奋斗在机器流水线上,从省城新进来的货物要求在短时间内出工,所以这段时间厂房的任务繁重且时间紧张,一早上厂长召集工人们集合训话,重点强调此次生产任务的重要性,时间的紧迫性,提高个人生产自觉性,保证纪律性等等…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牛耿肯定是错过了这次重要会议。

当牛耿走进厂房大院时,发现厂长已经在正门口等候多时了。他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抽着香烟,任凭工人们从他身旁左右进出,他都像一只狩猎的野兽一样。看到牛耿进来舒展的吐出一口烟雾…

“你是仗着你爹和老厂长的交情,觉得我不敢砸你的饭碗是吧。”厂长站在面积不大的办公室内靠窗的位置,泯着瓷缸里的水,看着牛耿语调平缓地说。牛耿低者脑袋站在办公桌前面,大气都不敢喘。现在他的思绪非常混沌乱,感觉身体每个零件都不受他控制,甚至还没有拿钳子修理机器零件感到得心应手。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昏厥倒下去。

他拼命摇头,想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只能闭嘴。厂长往他身边凑近几步,降低音量用一种前辈语重心长劝导的口吻说:“我是欣赏你在工作上的拼劲和态度啊…咱们要坚持集体为大,个人情况尽量往后放,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见厂长这是消了点气,牛耿连忙点头附和,正准备慷慨激昂的和厂长承认错误表决心的时候,被厂长径直递过来的瓷缸搪塞了回去。

牛耿看着接过来的空瓷缸,顿时明白了厂长的心思,转头就要去接水的时候,厂长将他吆喝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说: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的情绪我都能理解啊,但是要努力克服,不要把情绪带到省批下来的生产任务上,明白吧。”

牛耿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拿瓷缸的手不自然的颤动了一下,手背上的血管绷紧到了一定程度,仿佛马上就要破裂溅一地血。他呆滞的目光缓缓看向厂长那张对他充满同情又带有几分讥讽的嘴脸。

“你他妈混蛋!”

牛耿一拳砸向了史远的脸部,将他打翻在地上,连带的惯性将身后的工具箱和机器一并带到了地上。身边工友们看到这情况纷纷放下手头忙活的事情,四面八方赶过来围成一圈来凑热闹。史远痛苦的在地上缓了许久,用双手酿镪着撑起地面,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嘴角流出一抹鲜血。就在五分钟前,他看见牛耿从厂长厂长办公室走出来,轻声轻脚的关上门后低者脑袋朝生产间走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史远将他拉住,本想关心的询问点什么,怎料直接点炸了火药桶,被牛耿抡圆了拳头打到在地。

“你他妈跟姓肖的说什么了!史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面对牛耿完全丧失理智的质问责骂,史远用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他撸起衣袖,眼里泛出凶狠的目光,刚才牛耿毫无预料的拳头砸在他脸上,让他短时间头晕目眩,耳朵直冒金星,根本听不清牛耿在嘟囔些什么。但是身体上的痛觉直接告诉史远自己,他挨揍了,还是挨了兄弟史远的揍。

他扑向嘴里还在嘟囔不停的牛耿,牛耿被这猛然的撞击推倒在地,两人就这样在旁人的围观里,在尘土的飞扬里“厮杀”起来。

围观的的人群里不乏有劝架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拉架。生怕惹祸上身的想法像是一场疫病蔓延在这群旁观者群里里。人群中间一个高个子胖工人扶正了自己的工帽,从人群后面穿过,像是趁乱摸索东西的小偷一样,慌忙跑回了自己的生产厂间。

这场混乱终于在人群一层层传播的那句“厂长来了!”“安保队来了!”的混乱里落下帷幕。在等着接受调查的时间里,牛耿史远两人坐在相邻的位置,始终没有一句对话。只有厂长来回不停的从两人身前穿过,为了给厂房求情,他先是和警察同志从牛耿和史远一块来到厂房,一条裤子的交情,到两人的生产积极性多么高涨,能吃苦还有责任心,到最后扯到了自己的厂房部门得到省城多么重视…

调查一共三个多小时,对牛耿来说完全是度日如年般的过程。人家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从家庭成分到成长经历,从城镇户口到年月收入,最后才说到他俩打架的动机经过来。牛耿怎么可能把老婆搞破鞋的事情说出口,他再傻,也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这种事自己搁心里就够闹心了,让别人知道自己哪有脸面活下去了。所以他干脆现场编了一个理由,说是因为干活的事两人不对付吵吵起来了,最后因为脾气太暴躁就动了手。

好在史远也没有出卖他,还默契版的和牛耿打了一个配合。他和警察同志说的理由和牛耿类似,但更生动的添加了一些细节,比如说前两次早餐钱都是他付的,牛耿一直拖着不还之类的,等警察同志嫌他太啰嗦说可以了的时候,他才住嘴。不然啊,怕是还要让牛耿在里面多待几个小时呢。但是斗殴事件影响社会风气,最终决定关两人一天禁闭就算了。

从局里出来的时候正是中午的时候,太阳公大发火气,热浪如一条条毒蛇一般缠绕在摆摊人和赶路人的身上,让人感到难耐和窒息。两人从台阶上走下来,默契般的都选择原地伫立片刻,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先走或者说些什么。

最先走去的是史远,他习惯性的想从兜里摸烟,忘了烟在关禁闭之前就上交了。他忍耐着热浪的侵蚀,沿着集市小摊上走去。

牛耿心里一团乱麻,他才没工夫想和史远关系怎么缓和的破事呢,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史远又不是他媳妇。一想起媳妇,他就更感到一阵悲哀,不知道以后该以什么态度对待马樱红了。他目的性的朝那片小树林的方向看去,叹了口气,转身从另一边方向走去了。

这边史远在摊位边上左看看右看看,下意识的回头发现牛耿朝着另一边方向走了,那条远路不知道还得绕几条巷子才能穿回来呢。

看着宁可绕远路也不想碰见自己的牛耿,史远咒骂道:“妈的老子白挨了打,你还犯上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