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骨舟渡(下)

伞骨寒光现

剥衣门主的刀锋抵住苏砚咽喉时,刀柄处镶嵌的伞骨碎片突然泛起青光。那抹青芒犹如活物,顺着刀刃蜿蜒而上,在苏砚颈间烙出三枚交叠的指骨印记——正是白先生特使玉牌的纹样。

“认得这伞骨上的血锈么?“黑衣人扯下面罩,露出半张被青铜侵蚀的脸,“七年前永夜祭,你的好师父用这把伞,钉穿了我兄长的心脏。“

刀柄碎片应声颤动,在空中投射出残破记忆:暴雨倾盆的悬镜城外,白先生的油纸伞贯穿黑衣修士胸膛。垂死者手中跌落的剥皮刀,正是此刻架在苏砚颈间的凶器。

“他死前还在笑。“门主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说我们都会成为陆城主的算筹。“

阿沅的鲛尾突然扫起流沙。当沙粒触及伞骨碎片的刹那,原本青色的锈迹突然转为猩红,竟在空中凝成白先生潦草的血书:

若见此纹,速离镜湖

青铜棺劫

棺椁底部的青铜板突然翻转,将三人卷入暗室。苏砚的后背撞在刻满生辰八字的铜墙上,那些鎏金小字正透过衣料灼烧皮肤——每个“苏砚“的出生时辰都精确到星轨偏移三刻七分。

“这是...命骨熔炉?“阿沅的鲛珠照亮室顶,声音发颤。

三百六十具琉璃棺悬在穹顶,每具棺内都浸泡着与苏砚容貌相同的少年。他们的胸口插着青铜导管,暗红色液体正通过星斗状管网汇入中央熔炉。炉壁浮雕刻着的,赫然是陆九螭面具的放大纹样。

“欢迎参观你的来处。“门主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跳动的青铜核心,“这些都是失败的种子,不过你不同——“他指尖划过苏砚渗血的锁骨,“城主亲自调整过你的命骨星图。“

千面因果

导管突然暴动,如蛇群袭向苏砚。阿沅的鲛尾鳞片逆立,在黑暗中划出冷冽弧光。当鳞片割断导管的瞬间,淡金色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陆九螭的虚影。

“时辰正好。“虚影抚摸着门主的青铜心脏,“该换新祭品了。“

门主的表情突然凝固,镶嵌伞骨的刀柄自动脱离,带着他的心脏飞向熔炉。在躯体崩塌成青铜沙的刹那,苏砚看清了他后颈的烙印——那是白先生伞骨留下的永罚印记。

“原来他早被做成活傀儡...“苏砚接住坠落的伞骨碎片,上面新增了七道血纹。

熔炉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琉璃棺接连爆裂。三百六十个“苏砚“的残躯在熔液中重组,渐渐凝成陆九螭的左臂。阿沅突然将鲛珠按在苏砚胸口,珠光映出惊悚真相——熔炉底部沉浮的,正是白先生破碎的油纸伞。

“师父的伞...竟是封印熔炉的钥匙?“

无相初醒

当苏砚将伞骨碎片插入熔炉锁孔时,整座青铜棺椁剧烈震颤。那些被吞噬的命骨残片逆流而出,在他的重瞳中化作漫天星辰。阿沅的鲛珠突然裂开,露出内部封存的青铜算筹——正是巨棺中缺失的核心部件。

“快走!“阿沅的鳞片开始剥落,“算筹要重启轮回...“

话未说完,熔炉喷出青铜火雨。苏砚的左眼突然浮现三百六十道骨篆,无意识吹响的骨笛声竟让火雨凝滞空中。在笛声与算筹的共鸣中,他窥见了最残酷的真相:

每个被熔炉吞噬的“苏砚“,都是白先生在不同轮回中制造的抗体。而陆九螭故意让抗体们互相残杀,只为淬炼出最完美的宿主容器。

“原来我才是...最后那味药引。“

悬镜钟鸣

穹顶突然塌陷,悬镜城的子夜钟声响彻天地。青铜熔液裹挟着历代“苏砚“的执念,化作滔天巨浪扑来。阿沅的鲛尾完全金属化前,用最后灵力将苏砚推出暗室。

“去千面廊...“她唇间溢出的血珠凝成钥匙形状,“那里有白先生留给你的...“

巨浪吞没了尾音。苏砚握着带血的青铜钥匙坠落,下方是永夜镜湖深不见底的黑渊。在意识消散前,他看见湖底有座倒悬的骨塔,每扇窗后都站着微笑的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