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情

南宫家爷孙俩的那些盘算，李辉自是一无所知。

他怀揣着刚刚领婚书所得的两百文补助，一边朝着客栈走去，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赚钱的事儿。

想着回去之后得改善一下伙食，再好好谋划谋划后面读书科举的事儿。

没一会儿，李辉便回到了客栈。

客栈的大堂里，热闹非凡，比平日里嘈杂了许多。

那些在府试中被取中的人，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被众人围在中间，接受着大家的道贺。

李辉在人群中穿梭，打算回到自己住的大通铺，把文房四宝拿出来。

“李辉，你回来了。”

路过其中一张桌子时，李辉被人喊住了。

喊他的，是和他一起互保参加府试的其他四个同县之人。

参加科举的考生，必须保证身家清白，还要防止作弊。

所以，在开考之前，考生得先详细填报祖上三代的信息。

同时，五个参加科举的读书人要互相担保。

一旦发现有人作弊或者存在其他不法行为，其他人都要受到连坐。

除了五个读书人互保之外，第一关的县试，还需要村里五户人家联名互保，并且要有一个当地的廪生作为保举人。

经过这层层的担保关系，最终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人，基本都是秉性不错的。

既然是同窗邀请，李辉便先坐了下来。

得知其中两人通过了此次府试，李辉赶忙拱手，道了一声恭喜。

一个同样落榜的人满脸羡慕地恭维道：“陶兄，你可真厉害，第一次参加童生试，就接连过了县试和府试这两关。”

陶喆年纪不大，在几人当中，家境是最好的。

出门考试，就他一个人带了书童。

家境好，平日里读的书自然也多一些。

这次童生试，他连过两试，马上就要去参加院试了。

听着旁人的恭维，陶喆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喜滋滋的。

陆展元也是第一次参加童生试，不过他的名次比陶喆低了不少，但同样一脸兴奋。

另一个落榜了两次的人，满脸憧憬地说道：“院试过后，二位可就是秀才公了。到时候，院试榜上有名的人，府台大人还会亲自设宴招待。监考的学政大人也会到场。听说这次出题监考院试的学政大人，是今年刚被委派提督学政一职的，麾下还没有任何弟子。要是能在宴会上好好表现，说不定能被大人看中，收为徒弟呢。”

学政都是从京城派下来历练的官员，能主持科举的，基本都不是普通官员。

主考官考完试后，很多时候都会先下手为强，在这些学子中挑选一两个有前途的收为徒弟。

对于一些家族背景不怎么样的考生来说，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陆展元摇了摇头，说道：“我就只会写文章，别的也不擅长。学政大人估计是看不上我了。不过我听说，陶兄自小就跟着启蒙先生学习作诗，到时候肯定能好好表现一番。”

陶喆被这一番恭维，有点飘飘然了，摆了摆手说道：“多谢诸位的恭贺。但可惜，我作诗的水平也不算特别好。主持院试的学政大人，可都是二榜进士出身，普通的诗句，还真入不了他的法眼。这次回去，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才行。陆兄你也是，得提前写好，好好打磨打磨。说不定正好能合了学政大人的心意呢？”

两个被取中的人，就这样互相吹捧起来，说话间，仿佛他们已经稳稳通过院试了一般。

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李辉，听到几人说起的这个话题，心中不禁一动。

提前准备在知府的宴会上作诗？

这不正是自己刚刚在想的事儿吗？

原本打算到酒楼前面去摆个摊子，如今看来，这摆摊的步骤都可以省了。

那两人吹捧完，才想起刚刚坐下的李辉。

李辉在他们这群人里，年纪虽然不是最大的，但他参加童生试的次数，绝对是最多的。

陶喆开口问道：“刚刚看李兄你面带笑容，似乎心情不错。还不知道你此次的成绩如何呢？”

陶喆虽然和李辉是互保关系，但他和李辉来自不同的书院。

因为县试时与他互保的同窗没有全部考上，所以他的先生给他找了其他书院的人，在府试中一起互保。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李辉前面已经考了六次童生试，这次是第七次参加了。

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李辉挑了挑眉，随后笑着，坦诚地回道：“这次我又没过。”

“又没过？”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有些同情地看向李辉。

这都落榜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肯定是在强颜欢笑吧……

“这……已经是你第七次参加童生试了。到了明年，就是第八次……”

陶喆有些尴尬地说道，“明年你还打算参加吗？”

一旁的陆展元搭话道：“李辉年纪也不大，明年肯定还是要参加的吧。咱们报名的时候，不是还看到有六十多岁了还在考童生的人吗？”

在礼房报名的时候，全府城通过县试的儒生们都聚集在了一起。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儒生，他们都看到了。

这个年纪还在考童生，估计都记不清考了多少回了。

李辉这第七次，马上要迎来的第八次，与之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府试没过，又得从头再来，一次次面对失败。

一想到要数次落榜，一直考到白发苍苍……

陆展元的话，让一桌子的人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僵住了。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科举之路走得如此坎坷。

陶喆拍了拍李辉的肩膀，打破了沉默，安慰道：“听我先生说过，李兄你的文章火候是够的。明年肯定能连中。等回去后，要是你有需要，我可以把我童生试的书本借给你明年用。”

陶喆因为自己第一次就考过了，现在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

但他人还不错。

就像现代考试时，有人愿意花高价买学霸的笔记一样。

他们这些一次就考过，且成绩不错之人的书本，上面写了不少的注释，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基本会一代代传下去，老子用完了，就给儿子用。

因此，对于陶喆的慷慨大方，李辉赶忙拱手说道：“多谢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书本会不会有帮助，但这份心意李辉算是收下了。

投桃报李，李辉笑着又说道：“承蒙你的好意，我也该回礼才是。方才你说要回去准备一首诗，在院试后知府大人的宴席上用。正好我此前准备了一首谢恩诗，可惜此次府试落榜，暂时用不上。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这首诗赠给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