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卢江激战蛮兵败,雪染江水心难忍

(前言:昨日外出云游,未归,未有存稿,因而未曾更新,深感抱歉。今日晚归,当即茶饭不思,飞快书写,以续更新,再次抱歉。今日爆更四千字以赎其罪,望众位读者予以原谅。以下为正文)

银坑洞祭坛上,九根人骨火炬将洞窟映得猩红如血。孟获赤裸上身,腰间铜铃随步伐震颤出蛊惑的韵律,肩头狰狞的狼头刺青在火光中似要破皮而出。他高举浸染毒沼的铜锤,将三十六洞酋长割腕滴血的铜盆猛然砸向图腾岩壁——那是三目六臂的蛮神像,眼眶嵌着前日阵亡蜀卒的头骨。

“汉人辱我妻子,焚我祖庙,此仇当以血洗!”孟获独目迸射凶光,铜锤重重顿地,震得岩缝中毒蝎四窜。董荼那等酋长跪伏在地,手腕伤口仍在渗血,却无人敢擦拭——铜盆中混着蛇胆与蛊虫的血酒,正被孟获舀起泼向神像。岩壁图腾遇血竟泛起幽蓝磷光,洞顶倒悬的钟乳石簌簌掉落,宛如蛊神降世。

当金环三结提及祝融夫人主张和谈时,孟获突然暴起。铜锤横扫间,金环三结的青铜护心镜应声碎裂,碎片深深嵌入岩壁。“谁再提和谈,便如此颅!”他抓起祭坛旁俘虏的汉商,生生捏碎其喉骨。鲜血喷溅在董荼那脸上,这位曾随祝融征战的老将浑身颤抖,却见孟获将妻子银铃狠狠踩入血泊——那是陆临遣人送还的战利品

孟获展开兽皮地图,指尖划过怒江蜿蜒的曲线:“明日潮涨三刻,本王已命象兵掘开上游七处堤坝。”他狞笑着扯断腰间一串骷髅项链,骨珠滚落江畔沙盘,“待汉军半渡,十丈水墙将吞没浮桥——”话音未落,洞外忽传来巨象悲鸣。斥候踉跄闯入禀报,蜀军竟在江面架设铁索浮桥,火光映得夜空如昼

为巩固权威,孟获召来木鹿大王残部。八名巫师以骨针刺破舌尖,将混着毒瘴的血水泼向铜鼓。鼓面浮现诡异符文时,孟获突然撕开胸前兽皮,露出心口蠕动的蛊虫:“本王已与蛊神立契!此战若败,三十六洞皆受万蛊噬心之刑!”酋长们惊恐叩首,洞外三千藤甲兵齐声嘶吼,毒箭雨点般射向悬挂汉俘尸骸的榕树

孟获的战术充满蛮荒智慧:他命阿会喃率水性精通的“鳄皮军”潜伏下游,待洪水过后收割残兵;又在东岸密林布下淬毒竹刺阵,战象群披挂的赤铜鳞甲暗藏倒钩。当董荼那质疑汉军可能识破水攻时,孟获冷笑掀开地窖——百名汉人匠奴正被逼制仿蜀军筒车,他们的妻儿被铁链锁在毒泉旁作为人质

话说两头,且说陆临青甲未卸,单膝跪在湿滑的江岸。怒江在月下翻涌如黑龙,浪涛撞击礁石的轰鸣声里,他指尖捻起一撮泥沙,看细碎的金砂在指缝间闪烁:“上游水流带金砂,孟获必在此处囤船——魏延!”

“末将在!”

“带三百锐士攀鹰嘴崖,用硫磺烟熏出象兵斥候。”陆临将金砂撒入江中,浪花瞬间吞没点点金光,“记住,留两个活口往东岸逃。”

子时刚过,对岸密林果然惊起飞鸟。孟获的象兵斥候被硫磺烟逼出藏身处,仓皇逃窜时故意遗落半幅兽皮地图——上面朱砂标注的掘堤点,正是陆临三日前命人伪造后“不慎”落入蛮族细作手中的假情报。

寅时初刻,蜀军开始架设浮桥。每具竹筏底部皆暗藏玄机:三层浸透火油的棕榈皮被竹篾压紧,铁索勾连处卡着淬毒倒刺。姜承率水性精通的巴蜀子弟潜伏水下,将百具形似水车的“翻车”固定在江底礁石群中。这些包铁齿轮装置一旦被激流带动,便会如巨兽利齿绞碎过往船只。

“都督,蛮兵在砍筏绳!”瞭望塔上哨兵急报。

陆临微微一笑:“不必理会——传令王平部,把第三段浮桥铁索松开三寸。”

对岸密林中,孟获独眼充血地盯着江面。见蜀军手忙脚乱修补被砍断的浮桥,他狂笑着挥动铜锤:“汉狗果然中计!传令,放狼烟通知上游掘堤!”

辰时三刻,地动山摇。十丈高的水墙裹挟断木碎石奔腾而下,浮桥如纸糊般崩解。孟获战象长啸,三千鳄皮军乘独木舟顺流疾驰,船头淬毒铁矛寒光森森。

“就是此刻!”陆临令旗劈落。

江底突然传来齿轮绞动的刺耳锐响,蛮军舟船底部瞬间被翻车铁齿撕裂。更致命的是,高速旋转的齿轮与礁石摩擦迸出火星,引燃竹筏底层的火油。

“放箭!”

王平率弓弩手点燃特制火箭——箭头裹着遇水不灭的白磷,箭杆中空藏有猛火油。千百道流火划过江面,点燃漂浮的火油带。整条怒江化作沸腾的火龙,将蛮兵连人带舟吞没。

“报——孟获率残部往鹰嘴崖逃窜!”

陆临冷笑扯动手中丝线,江岸某处岩壁轰然崩塌。预先埋设的千斤盐块倾泻入江,与火油产生剧烈反应,炸起数丈高的惨白火浪。盐雾随风飘向对岸,蛮兵铁盾阵磁石受潮失效,被蜀军磁化箭雨尽数洞穿。

姜承率死士从水下暴起,链锤横扫蛮军溃兵。当孟获巨象踏入浅滩时,王平点燃埋于淤泥中的毒烟竹筒——这是用祝融夫人飞刀上刮下的孔雀胆炼制,战象吸入后发狂反冲本阵。

陆临始终立于崖顶未挪半步,手中令旗每一次挥动,便有一道杀机轰然绽放。羽扇掠过江面火龙,映得他眉间那道旧伤疤如血刃出鞘:“孟获,这江风水火,可比得上你南疆瘴母?”

泸水在暴雨中沸腾如怒龙,两岸山崖崩落的巨石激起十丈高的浊浪。陆临青甲浸透雨水,立于改装筒车瞭望台上,凝视着江心逐渐成型的漩涡——那是蜀军工兵三日三夜凿穿暗河、埋设火药后引发的天地异象。江面突然凹陷出直径百步的巨坑,水流裹挟断木残甲冲天而起,形成九道接天龙卷。

水柱中隐约可见蛮兵扭曲的肢体,被激流撕碎的藤甲碎片如黑蝶翻飞。

“都督,磁石阵启动!”姜承挥动赤旗。江底预先铺设的千钧磁石在漩涡牵引下形成磁场,蛮军铁盾阵瞬间失控,盾牌互相撞击迸出火星,点燃了漂浮的火油。水火相激的爆鸣声中,整条泸水化作白雾蒸腾的炼狱,蜀军特制的硫磺烟弹借风势扩散,将毒瘴染成惨绿的死亡帷幕。

魏延率重甲步兵突入蛮军左翼,战靴踩过被磁石吸成铁饼的蛮兵尸体,每一步都溅起粘稠的血浆。蛮将阿会喃的鳄皮军试图反扑,却在磁化铁甲的束缚下动作迟缓,被蜀军钩镰枪割麦般削去头颅。江畔榕树上挂满蛮族斥候的残躯,肠肚垂落如藤蔓,引来成群的食人鱼在血水中翻腾。

“放箭!”王平嘶吼着拉满三石弓,特制箭簇穿透水雾,将正在施法的蛮族巫师钉在祭坛上。巫师怀中陶罐碎裂,无数毒蝎涌出,却反噬其主——这是陆临早命人调换的“礼物”,罐底暗藏的雄黄粉让毒虫发狂。

陆临握紧瞭望台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看见十七岁的蜀军新兵被蛮将铜锤砸碎胸甲,少年口中喷出的血沫混着内脏碎片;看见落水的蛮族妇孺抓住浮木哀求,却被翻车齿轮绞成肉糜。羽扇穗子扫过鼻尖的药香,让他想起成都太医署里咳血的丞相——这场以杀止杀的棋局,终究要有人背负罪孽。

“都督,孟获象兵突破西侧防线!”

他闭目压下胃部翻涌,再睁眼时已恢复冷厉:“点燃最后十架火鸢,目标象眼。”

燃烧的猛火油罐划破雨幕,巨象在火焰中哀嚎翻滚,背上的竹楼箭手化作人形火把坠落。陆临突然剧烈干呕,却只吐出苦胆水——这是他今日第三次呕吐。

当水龙卷逐渐消散时,江面漂浮的尸骸竟组成诡异的图腾,宛如千年前被焚化的藤甲兵怨魂重现。

幸存的蛮兵跪在血泥中叩拜,称这是“蛊神降罚”。陆临踏过仍在抽搐的断肢,拾起半截孩童握着的木偶——那粗糙的刻痕,与姜承把玩的玩具如出一辙。

“埋了吧。”他将木偶放入土坑,突然握刀割下战袍一角:“传令,凡十六岁以下蛮俘,赐蜀锦一匹遣返。”

姜承愕然:“可他们长大必成祸患...”

“那就让稻种与医书比刀剑更快扎根。”陆临望向正在架设筒车的工匠,那是他秘密设计的引水灌田装置,“此战过后,我要南疆孩童识汉字,妇人唱巴蜀民谣。”

残阳将怒江染成赤练,浮尸在水流回旋处堆积成丘。陆临卸去青甲,白袍下摆浸着暗红血渍,独坐礁石擦拭佩剑。剑身映出对岸密林中闪烁的铜甲寒光——孟获的巨象正踏碎枯骨而来,象蹄每次起落都震得江面涟漪密布。

“都督,是否多带护卫?”姜承握紧戟杆。

陆临摇头,将祝融夫人的银铃系在剑穗:“他若敢动手,昨夜就该袭营夺子。”言罢策马涉入浅滩,马蹄搅动的水波里浮沉着半张蛮族少年的脸。

孟获巨象在十丈外骤停,溅起的泥浆扑灭了三支火把。他独目充血,铜锤指向陆临:“汉狗!把我儿......”

“令郎正在学写《千字文》。”陆临抛去一卷帛书,上面歪斜的“天地玄黄”四字犹带墨香,“他说阿爹的铜锤太重,握笔更自在。”

蛮王呼吸粗重如困兽,突然挥锤砸向水面。潜伏的鳄皮军刚露头,却见蜀军阵中推出十辆盐车——车顶竹帘掀开,孟获幼子正捧着陶碗喝粥,腕上银铃与陆临剑穗成对叮咚。

“你要如何?”孟获铜锤深陷泥沼。

“换三样东西。”陆临剑尖划过江面,血水分流处浮起三十六洞图腾木牌,“各族长老、开放盐道、拆毁人祭坛。”

对岸突然传来骚动。金环三结率三百藤甲兵冲出密林,却在踏入江滩瞬间铁甲互吸——盐车夹层的磁石悄然生效。蛮兵在磁力牵扯下踉跄跌倒,被暗流卷入漩涡。

“看来蛮王的手下,比令郎更心急。”陆临轻笑,袖中滑落半枚长生符。孟获瞳孔骤缩,那是他亲手为幼子雕刻的辟邪信物。

巨象突然扬鼻长啸,震落林间宿鸟。陆临的白马却纹丝不动,反而低头啃食染血的水草——这是经七昼夜训练的结果,马耳早已塞入浸药棉团。

“明日辰时,带长老来换人。”陆临勒马回撤,白袍扫过水面漂浮的断箭,“这些盐车赠予各洞——但若掀开车底夹层......”他故意踢翻一辆盐车,磁石滚落吸附蛮兵铁刀,“便是诛心利器。”

孟获独目抽搐,看着蜀军阵中升起炊烟。他的幼子正在吃第二碗肉粥,而本族战士却在啃食树皮。当陆临身影即将没入暮色时,蛮王突然嘶吼:“你若伤我儿......”

“陆某剑下亡魂无数,”白袍将军勒马回望,眼中映着江心残月,“却从未斩过诵《千字文》的孩童。”

是夜,蛮族大营飘起诡异青烟。孟获将盐车分发给三十六洞,却不知磁石正缓缓释放药粉——那是华佗弟子调制的“牵机引”,遇热会渗入藤甲接缝。倘若日后再战,这些药粉将让毒烟毒性暴增三倍。

江畔礁石下,姜承捞出陆临故意遗落的剑鞘。鞘内暗格藏着一卷《青囊书》残页,其上朱批:“孟获非元凶,银坑山祭坛下有魏国狼烟痕迹。”

江畔汉营,锦旗林立。忽见一蜀军信使,腰别三根鸡毛,疾驰而来。

“报!”只见信使扑进中军大帐”成都来信!”

“快,给信使倒水!”陆临一边扶起信使落座,一边接过信件。

陆临亲鉴:

五斗米教九大祭坛已毁其八,余党遁入南疆。陛下近日咳疾得华佗弟子施针,三日后可临朝。然观星象,荧惑守心,南征需速决

又及:陛下亲酿醅酒今晨启封,酒瓮刻“相父早日康泰”。亮分半坛窖藏,待将军班师,当携此酒祭泸水亡魂。

亮之旧疾,以愈其半,告知将士切勿担心,

亮手书。

帛书角尚有艾草碎屑与半干血渍。

帐外忽传来象鸣,孟获押着三名汉商立于阵前:“换人!”

陆临轻笑推出一车盐铁:“人可还你,这些货物也赠予各洞——汉蛮通商,好过刀兵相见。”

是夜,孟获帐中爆发争吵。董荼那割下袍角掷地:“汉人给盐给药,你还让我们吃毒藤甲!这仗老子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