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五阴之相

顾昭又叫了些糕点干果,问那张阿三详细情形。

只是此人不过一个市井闲汉,凭着这张嘴骗吃骗喝而已,哪里说的清楚。

支吾了几句,便拿不出什么干货,反反复复说的都是些那女子如何漂亮,箭术多么高超之类。

顾昭听得不耐烦,便挥挥手将他打发走了。

他又找了几个茶客询问,都说确实有这样一位箭术通神的女将军。

他手指在茶案上微微敲打,寻思着那个传说中的神箭女子。

惊弦投到了孙坚麾下?

倒是别说,这孙坚十七岁就能孤身捉群盗,跟楚翔向往的游侠,倒是颇有些契合。

这位孙文台,讨董之后一路打到洛阳,据说还得了传国玉玺,莫非,就是那时遇到了楚翔?

等等,顾昭悚然而惊。孙坚?刘表?

史书上的记载在他心头流转,孙坚不就是死于这一战之中么。

史载孙坚轻骑出营,追击刘表手下大将黄祖,却被黄祖部将暗箭所杀。

他心头砰砰直跳,若那女将军真是楚翔,在孙坚部下……

他不敢再想下去,不管这个传言是真是假,他都必须亲眼去看上一看。

正思索间,忽听普净开口,似乎是对管羚儿说话。

“女施主,你身具五阴之相,真奇人也。”

“五阴之相”四字甫出,顾昭脑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扣住和尚手腕,手指几乎陷进对方皮肉。

“你说什么?”

和尚吃了一惊,澄澈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施主这是何意?”

顾昭盯着对方瞳孔,眼中精光闪过。

有玉鼎真人的指点,真如法眼已可洞彻人心真伪。

法眼注视之下,和尚的双眸清澈如初融的雪水,干净得不含半分邪气。

他紧绷的指节稍稍松开,却仍未放开和尚的手腕。

“大师刚才说什么?”

普净皱了皱眉,眼光瞥向管羚儿,那眼神不像在看人,倒像在端详一件稀世珍宝。

“小僧并无恶意,只是见这位女施主身具奇相,有感而发而已。”

五阴之相……

顾昭只觉得似乎有无数的蜜蜂冲进了他的脑中,嗡嗡地乱作一团。

他甩了甩头,强行压下翻滚的情绪,沉声问道:“大师方才所言,我这妹子五阴相什么的,不知有何玄机?”

既然已经确定了普净的身份,他索性撤去试探,单刀直入,问起五阴之相的秘密。

他看出来这和尚人如其名,心中确实澄净,与这等人交谈,撇去弯弯绕绕,才是正理。

“色受想行识,此五通称为阴者。以覆为义,能覆出世真明之慧。”

一说到佛门禅机,普净顿时来了精神,语气都自信了许多。

“而增长生死,集散不绝,故通名为阴。生具五阴之相者,法通明慧,功达阴阳。”

“大师仅观面相,便能辨五阴之相?”

顾昭目光在管羚儿与普净之间来回游移,他忆起冀州赵郡,李氏坞堡中那些女子苍白的面容。

在他眼中,那些女子与眼前少女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偏生这和尚就能看出羚儿身具五阴之相。

普净低诵了一声佛号,然后才答道:“非是眼观。五阴如雾,唯以般若智,方能照之。”

嘶~

顾昭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和尚的意思是说,五阴之相只有佛门的人才能看出来。

难怪襄楷也沿用了五阴之相这个佛门的说法,那就意味着,连他也不知道当日谋逆的背后,还有佛门参与。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思索着这件事情背后的阴谋。

普净那双澄澈如古井的眸子直直望向羚儿,目光如炬。

管羚儿被他看得手足无措,纤纤玉指绞着衣角。

“大师……”

管羚儿轻呼一声,一抹红霞从耳根蔓延至双颊,连脖颈都泛起淡淡粉色。

普净浑然不觉自己的失态,纳闷道:“这位女施主好生奇怪,分明有祸事将近,却又生机勃勃。”

顾昭正要把青瓷茶盏放回桌上,忽听此言,五指陡然僵住。

盏中清茶激荡之下,剧烈翻滚,一如他的心潮。

如果那郎中所图的,就是羚儿的五阴之相,那普净说的这场大祸……

“大师。”

顾昭的声音变得急促了起来。

“这五阴之相,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普净的手动了动,似乎又想去挠头。

“五阴之相者,灵台如琉璃盏,诸般妙法皆可映照。”

他稍微顿了一顿,目光看向管羚儿。

“故此世间诸般禁制,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蛛网尘丝。”

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

“但也正因为此,这等通透的根骨,偏如漏底的玉壶。任你如何醍醐灌顶,终究留不住半分灵气。”

顾昭点了点头。普净的说法跟襄楷如出一辙,也就侧面印证了两人都没有说谎。

“大师,可曾听说过九阴星门阵?”

他把声音压到极低,只让普净一人听到。

普净皱了皱眉,继而摇头道:“不曾听闻。”

顾昭点了点头,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普净应该是不知道九阴星门阵的事情。

那么,眼下就是有两件大事。

第一是楚翔的下落,或者说,传闻中孙坚麾下的那位神箭女将军,到底是不是楚翔。

第二则是眼前的管羚儿,她身具五阴之相,这很可能就是被那郎中一直惦记的原因。

而普净口中的大祸,自然就是那郎中不会善罢甘休。

至于转机……自己遇到了普净,这莫非就是转机所在?

顾昭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思绪,目光沉静地望向普净。

“敢问大师,如今在何处宝刹挂单?“

普净闻言一怔,合十答道:“小僧不过一介行脚僧,云游四方,随缘而往,并无固定栖身之所。”

顾昭当即拱手道:“既如此,大师若不嫌弃,今日可否移步寒舍一叙?在下确有一桩要事,需向大师请教。”

他言语间刻意放低了姿态,自称有事相求。

皆因他已见这年轻僧人眉目清朗,举止间透着未经世事的纯真。

这般赤子之心最易被打动,倒不是他有心利用,而是想要将过往之事,与普净推诚布公,好好分说一番。

果然,普净面露踌躇之色,终是缓缓点头:“多谢施主盛情,小僧却之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