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血裔

卡蜜拉·德·潘特维。

这位女伯爵正是与女王保持多年书信往来的笔友,也是叶延需要寻找的目标。

作为里士满家族现存的最后一位直系后裔,卡蜜拉女伯爵的家族谱系堪称一部活生生的王室通婚史。

其先祖先后与金雀花、兰开斯特以及都铎家族联姻,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德古拉自称是弗拉德三世的后裔。

但他的同样也是里士满家族的旁支血脉,按照辈分来说,德古拉甚至还要叫卡蜜拉女伯爵一声姑外婆。

这人物关系太乱了。

叶延忍不住思维发散,按照里士满家族和英国王室的紧密联系,维多利亚女王搞不好也和卡蜜拉女伯爵有血缘关系。

……

浓浓夜色中,一辆漆黑的马车缓缓驶离白金汉宫。

车厢内,德古拉慵懒地倚靠在真丝软垫上,手指把玩着一枚金质怀表。

他勾起唇角,轻笑着说道:

“听说乔治客栈的姑娘都是美人,伊斯顿先生对此有所了解吗?”

闻言,叶延眼神微沉。

他抬眼看向德古拉,声音比冬夜的泰晤士河还要冷:“抱歉,我并不了解那个地方,我唯一知晓的便是,有一位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差点被人卖到这个地方。”

马车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听到叶延毫不客气的话,德古拉依旧笑容满面,只是眼底却悄然掠过一丝阴翳。他轻轻摩挲着怀表冰冷的金属外壳,默默把前往乔治客栈的念头给掐灭掉。

他向来是个享乐主义者,而非自找麻烦的自虐者。

寻欢作乐本是消遣。

若真撞见什么令人不快的勾当,被某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搅了兴致,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维持优雅的假面。

毕竟,他可是德古拉,是一直为十字架而战的采佩什。

与其到时候按捺不住,让那肮脏之地血流成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一开始就避开这个晦气地方。

他需要在女王面前维持必要的体面。

想到这里,德古拉微微偏头:“伊斯顿先生,女王安排我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我希望一路上你能够听从我的安排。”

叶延皱了皱眉。

“德古拉先生想怎样秘密带我离开?”

“到时候,我自会告知。”德古拉回答道:“不过我需要提醒一句,我们之后的行程都只能在夜间。”

“为什么?”

叶延的询问脱口而出。

莫非……

德古拉像吸血鬼一样不能见阳光?

但通过之前的了解,他确认眼前人不是《德古拉》中不老的吸血鬼,那个背弃上帝、并未战死沙场的罗马尼亚王子。

他是弗拉德七世,“穿刺公”德古拉的后裔,一个体质特殊、却仍是人类的贵族。

叶延的询问让德古拉轻笑一声。

浓雾裹挟着夜间的湿气扑打车窗,将德古拉的低笑衬得格外幽冷:“虽说我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但作为需要互相帮助的同伴,有些事情你迟早会观察到。”

“我在阳光下会变得虚弱。”德古拉面无表情:“这不利于我们赶路。”

祖先的血脉带给他的并不只有超脱凡人的特殊魅力,还有刻在血液里的诅咒。

四百年前,他的先祖弗拉德三世在晨曦中化作灰烬,自此之后这份来自黑暗的馈赠就变成了永恒的枷锁。

他们变成会被阳光净化的恶魔之子。

阳光不会杀死他,却会让他的身体如灌铅般沉重,而他的皮肤也会产生灼痛。

“所以你明白了吗,伊斯顿先生?”

德古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们只能在夜晚或者阴天前行,除非你想带着一个晴天打伞的怪人穿越英吉利海峡。”

叶延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他有点怀疑德古拉不能见阳光,并不是因为血脉的诅咒,而是身患卟啉症。

卟啉症又被称为吸血鬼病。

这是一种具有遗传性的代谢疾病,其症状与传说中的吸血鬼相似。

叶延偷偷瞥了德古拉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德古拉是患上卟啉症,还是真的由于血脉诅咒才如此。

可惜,他不是医学生。

就算德古拉真的患上卟啉症,叶延也不知道该怎么救治对方。

……

马车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鹅卵石,最终在贝克街222号的门前停下。

“你该下车了,伊斯顿先生。”德古拉微微颔首,红眸在阴影中闪烁:“期待我们七日后,在授爵仪式上再见。”

叶延没有多言,推开车门踏入冰冷的夜风之中。身后,漆黑的马车无声地滑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

门锁刚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于勒叔叔的身影便从楼上的客厅里冲了出来。

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急迫。

“让我好好看看你。”

于勒双手紧紧抓住叶延的肩膀,上下检查着他身上是否有什么不显眼的伤痕。

“没有出什么事吧?”

叶延摇了摇头,脱下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直到上楼,他才注意到客厅里还坐着两个人。华生医生正端着茶杯,眉头微蹙;而福尔摩斯则靠在壁炉旁,手指抵着下巴,灰眸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看来我们的叶先生今天经历了不少。”福尔摩斯慢条斯理地说道,目光落在叶延袖口一处几乎不可见的暗色痕迹上。

注意到福尔摩斯的目光,叶延下意识地抚平袖口。他缓步走向沙发,神色平静地说道:“只是简单的宫廷会面。”

华生和于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而福尔摩斯微微皱了皱眉。

显然,没有人相信这个糊弄的解释。

“好吧,其实并不只是简单的会面。”叶延无奈地耸了耸肩,坐到沙发上。

他叹了口气,将今日在白金汉宫面见维多利亚女王的全过程和盘托出。

反正女王并未要求我保密。

叶延想。

说明她默许自己可以向亲友们告别。

听到女王对叶延拔剑,华生医生担忧地皱起眉头,下意识看向福尔摩斯。

而侦探只是静静地听着。

“女王陛下会授予我爵位,但是……”

叶延的声音顿了顿:“授爵仪式过后,我必须和女王委派的某位贵族一同启程前往法国,处理一桩秘密事务。”

他隐瞒了帮女王寻人的隐秘。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叶延自然是有分寸的。

话音刚落,于勒猛地站起身。

“为什么要让你前往法国?你一个外乡人绝对会在那里遇到麻烦的!”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这根本就是——”

在于勒即将对女王出言不逊之前,福尔摩斯及时出言打断了他。

“他必须去。”福尔摩斯的语气平静:“这不仅关乎女王的委托,更关系到叶是否能获得女王的信任。”

于勒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

他很想说女王的信任值个屁,但到底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只能把怒气撒在桌子上:“那我要跟着一起去!”

于勒大声喊道:“那个贵族算什么?不过是个刚见面的陌生人,遇到危险,他绝对会第一个抛下你逃命的!”

“于勒叔叔,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可是女王的私人事务,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塞人进来。

一旁的福尔摩斯终于动了动。

他直起身子,抬眼直视叶延:“我想,这或许并非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