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市垣东北角的赤螭星泛起诡谲紫芒时,楚云河正蹲在玄铁冶炼坊的通风口。炉火在他沾满煤灰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十四岁少年单薄的脊背随着风箱节奏起伏,汗水顺着锁骨滑进打着补丁的粗麻衣领。
“三百四十七...“他默数着推拉次数,左手虎口处被铁锈割破的伤口在高温里反复结痂开裂。戌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浓烟传来,墙外突然爆发惊呼,整座冶炼坊突然剧烈震颤。
“星轨仪裂了!“有人尖叫着撞翻淬火池。
楚云河踉跄着扶住滚烫的炉壁,瞳孔里倒映着穹顶异象——原本井然有序的二十八宿星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北斗杓柄处的开阳星爆发出刺目白光。他后颈突然泛起细密刺痛,仿佛有千万根冰针顺着脊椎游走。
“云河!快出来!“师父枯槁的手掌拽住他衣领的刹那,冶炼坊穹顶轰然塌陷。燃烧的横梁裹挟星屑砸落,少年在烟尘中瞥见半块青铜残片,其上蚀刻的夔纹正流淌着液态金光。
剧烈的耳鸣声中,前世记忆如同解冻的冰河奔涌而至。
九重天外·量子观测站
监测屏上的能量读数令林雨眠指尖发颤。作为时空稳定局首席研究员,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波动——整个猎户座悬臂的暗物质密度正以每秒3%的速度衰减,而对应的能量却涌向某个未知坐标。
“第七次了。“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全息投影里浮现出熟悉的星图裂缝。三个月前首次出现的时空褶皱,此刻正以超新星爆发的姿态撕开维度屏障。
警报声戛然而止的瞬间,观测窗外的星空突然坍缩成莫比乌斯环。林雨眠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操作台闪烁的警告:“因果链断裂,观测者即将量子化——“
太虚界·天工坊废墟
楚云河在剧痛中睁开双眼。月光穿透支离破碎的屋顶,在他掌心投下斑驳的星图。鼻间萦绕着焦糊味与某种清冷的檀香,耳边传来断续的金属摩擦声——那是半截青铜齿轮正在血泊中缓缓转动。
“师父?“少年嘶哑的呼唤惊起废墟中的磷火。
回应他的只有夜风穿过断梁的呜咽。右手无意识握紧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烫,密密麻麻的几何纹路在皮肤上蔓延。当第一道墨色流光钻入瞳孔时,他看到了颠覆认知的景象:
燃烧的瓦砾化作无数悬浮的立方体,月光实质化为流淌的银砂,而自己胸腔内跳动的竟是枚嵌着十二棱面的晶核。残破的《天工开物》书页在虚空中重组,泛黄纸页上浮现出三维投影——那分明是克莱因瓶结构的星舰图纸!
“墨守第七定律...“少年脱口而出的术语令自己悚然,掌心齿轮突然发出高频震颤。二十丈外的地底深处,某种沉睡万年的机械正在苏醒。
子时·星坠崖
阴阳家执事月涟漪拂去罗裳上的陨尘,赤足踏过仍在沸腾的星髓熔岩。她手中洛书玉版映出诡异卦象:代表“革“的离火在上,象征“鼎“的巽风在下,而本该静止的坤位竟浮现出旋转的太极鱼。
“墨家机关城提前现世了。“她掐灭指尖跳动的太阴真火,身后十二名星官同时结印。苍穹突然降下青铜锁链编织的牢笼,将整座山崖切割成浑天仪状的结界。
地脉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方圆百里的灵石矿脉同时亮起。当月涟漪捏碎第八块龟甲时,星坠崖突然向两侧裂开——九尊高逾千丈的青铜巨像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的眼眶里跃动着幽蓝魂火。
“非攻、尚贤、天志...“她逐字辨认巨像额间的铭文,直到看见最后那尊残缺的巨像胸口刻着“量子“二字。
寅时·天工坊地宫
楚云河在迷宫中已跋涉三个时辰。青铜残片指引的路径充满悖论:向下行走三百步会回到原点,触摸左侧墙壁却从右侧浮现。当他第九次经过刻有“规“字的石柱时,终于发现端倪——地面尘埃的分布呈现曼德博集合图形。
“分形迷宫。“前世记忆翻涌出这个词汇的刹那,少年将残片按进石柱凹陷处。整个空间突然开始拓扑变换,无数莫尔斯电码般的灵纹在穹顶流转,最终汇聚成巨大的墨家矩尺图案。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尘封的青铜门缓缓开启。楚云河瞳孔剧烈收缩——门后悬浮着直径十丈的青铜浑天仪,其环轨上镶嵌的并非星图,而是无数正在自转的克莱因瓶模型。
“检测到墨家直系血脉。“浑厚的机械音震落千年积尘,浑天仪核心迸发出湛蓝光流将少年笼罩,“开始传承者资格验证——“
楚云河突然跪倒在地,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域激烈碰撞。他看见自己同时身处量子实验室和炼丹房,左手握着示波器探头,右手捏着紫金丹诀。当两段人生在希尔伯特空间重叠的瞬间,浑天仪传出玻璃破碎的脆响。
“验证通过,非欧几何核心激活。“机械音带着罕见的震颤,“警告,检测到阴阳家九曜封绝阵!“
卯时·星坠崖血战
月涟漪的银发染上星屑,手中洛书玉版已布满裂痕。九尊青铜巨像仅剩三尊尚在战斗,它们挥动的矩尺形光刃每次劈砍都会引发空间褶皱。三十里外的天空呈现破碎镜面状,那是法家刑天卫驾驭的饕餮战船正在突破结界。
“坎位!“她厉喝声中,两名星官引爆本命星辰。暴涨的银河之力暂时凝固时空,却见最后那尊残破巨像突然转向东方——那里正有艘木质机关鸢冲破云层。
月涟漪的瞳孔映出来者面容:浑身浴血的少年站在机关鸢首,身后悬浮着青铜浑天仪投影。当他抬手结出前所未见的手印时,整个战场的金属制品同时发出共鸣。
“墨家第十三位钜子...“她捏碎本命玉佩的瞬间,楚云河身后的空间突然浮现出十二维超立方体幻影。少年指尖跃动的已不是灵气,而是某种正在分裂的微缩宇宙。
辰时·云海之上
机关鸢穿梭在晨雾中,楚云河凝视着掌心跳动的克莱因瓶虚影。昨夜涌入脑域的《天工秘要》正在重组,那些描述空间折叠的段落,竟与他前世研究的卡-丘流形理论完美契合。
“墨家机关术的尽头是数学。“他对着初升的朝阳喃喃自语,没注意身后昏迷的医家少女睫毛轻颤。白芷袖中的银针泛起微光,在她窥见少年颈后若隐若现的十二维灵纹时,针尖突然崩裂成量子尘埃。
九万里下的地壳深处,沉睡的农家圣器突然开始吸收反物质。而在时间线收束的某个奇点,林雨眠破碎的量子态正缓缓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