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苏氏大厦的玻璃幕墙，苏云落站在37楼标本室的环形走廊上。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锁骨间的翡翠吊坠，这是今早顾明远亲手为她戴上的。吊坠背面新刻的缠枝纹硌着皮肤，像某种不详的预兆。
“苏总监，林总到了。“
助理的声音被电梯抵达的叮咚声割裂。旋转门涌进裹着雨腥气的风，黑色长柄伞收拢时甩出的水珠溅在她珍珠白的裤脚。男人将湿透的西装外套甩给身后秘书，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月牙形疤痕。
苏云落呼吸一滞。
那是她七岁时留下的印记。老宅的梧桐树上，她非要摘最高处的蝉蜕，结果害得托着她的林深从三层楼高的枝桠跌落。碎瓷片扎进少年锁骨时爆开的血花，此刻突然在她视网膜上重映。
“好久不见，小哭包。“
林深抬手要碰她右耳的琉璃耳坠，被金属袖扣折射的光刺得眯起眼。这动作与他十六岁那年如出一辙——彼时他举着摔碎的琉璃盏，指尖也是这般迟疑地停在她泪湿的耳畔。
“林总，这是苏氏近五年的财报。“她后退半步递出平板，公事公办的语气让男人喉结滚动出轻笑。他接过时状似无意地擦过她指尖，虎口处注射留下的淤青在冷白皮肤上格外扎眼。
标本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
“落落，你看这块缅甸琥珀里的远古蕨类...“
顾明远的声音从环形展厅深处传来。苏云落转身时，林深突然抓住她手腕，袖口滑落的刹那，她看见他腕内侧纹着一串数字——正是母亲失踪那天的日期。
三人影子在满墙琥珀展柜间交叠成诡异的几何图形。顾明远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点在防弹玻璃上：“这类植物在侏罗纪晚期...林先生？“
林深整个人几乎贴在展柜上，鼻尖距玻璃仅剩半寸。他呼出的白雾在展品编码牌上凝成细小水珠：“顾总监对古生物这么了解，应该看得出这种层状结构与上周佳士得流拍的赝品是同一批合成树脂？“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的声响骤然密集。
苏云落看见顾明远无名指轻微抽搐，这是他撒谎时的惯性动作。二十三层突然断电的瞬间，林深往她掌心塞了个冰凉物件。应急灯亮起时，她借着幽绿光线看清掌心的矢车菊蓝宝石领带夹，内侧刻着的「LY 2007」正在发烫。
那是她人生最狼狈的夏天。母亲失踪后的第七天，她蜷缩在老宅阁楼哭到脱水，是林深翻窗进来，将这颗从拍卖会偷来的蓝宝石塞进她手心。后来他在少管所的铁窗后对她笑：“小哭包，等它变成领带夹那天...“
“看来苏氏的电路系统和顾总监的学识一样不可靠。“林深的声音扯回她的神智。电力恢复时，他正用领带擦拭顾明远碰过的展柜，月白色丝帛染上某种诡异的荧蓝色。
苏云落突然注意到温度计显示16℃，而林深衬衫领口凝结的水珠分明是接近零度的霜花。她装作整理耳坠，指尖掠过他后颈——低温导致的鸡皮疙瘩还未消退。
“苏总监对合作伙伴的体温这么感兴趣？“他偏头时气息扫过她腕间的沉香手串，那是顾明远送她的定情信物。檀木突然迸裂的声响中，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尖叫起来。
众人冲向震源所在的E区时，苏云落故意落后半步。她掏出化妆镜调整耳坠角度，镜面反射出顾明远正在删除手机里的加密文件。而林深在拐角处突然回眸，用口型对她说了三个字。
「看脚下。」
血色从她脚底急速退去。深灰色地毯上，半枚带泥的鞋印正泛着幽蓝——与她父亲车祸现场提取的荧光剂成分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