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病榻上的诸神黄昏

付青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左手背留置针的钝痛。

他睁开眼，视线被呼吸面罩蒸腾的白雾切割得支离破碎。

床头监护仪的绿光在昏暗的病房里跳动，恍惚间他以为自己仍在高武世界的某个医疗舱——直到看见输液架上挂着的泰迪熊玩偶，熊耳朵上别着迪士尼的徽章。

“哥！“带着哭腔的童声炸响在耳畔。

付青艰难地转动脖颈，看见扎着草莓发卡的小满扑到床边。

女孩马尾辫上沾着彩笔痕迹，怀里抱着破旧的《冰雪奇缘》绘本——那分明是穿越前他送给妹妹的生日礼物。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抬手想摸妹妹的脸，却发现指尖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青光。

“别乱动！“

小满按住他插着输液管的手腕，“谢医生说你的脑电波像过山车...“她突然瞪大眼睛，“哥你眼睛怎么了？“

监护仪屏幕的倒影里，付青的左眼瞳孔泛着机械蓝光。

叶红翎的声线直接在他颅腔响起：“别慌，我在你视神经里存了3%的数据备份。“

视网膜上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标注着医院地下室的能量波动曲线——与高武世界血矿的辐射图谱完全吻合。

“小满...“付青扯开病号服领口，胸口浮现的剑冢星痕让生理盐水沸腾冒泡，“帮哥看看床底下...“

女孩钻下去的瞬间，整栋大楼突然震颤。

天花板簌簌落下的墙灰中，付青听见钢镚标志性的口哨声从通风管道传来。

纳米蜂群撞碎换气扇倾泻而下，在他掌心聚合成微型轩辕剑模型，剑柄处刻着“生日礼物——械老头赠“。

“找到了！“小满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怀里抱着沾满灰尘的青铜剑匣。

匣盖上的“林秋月2003年封存“字样正在渗血，付青伸手触碰的刹那，病房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中亮起三百道剑光。

付青看见自己站在昆仑山巅，脚下是机械女皇支离破碎的残躯。

林秋月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青儿，该回家了...“他猛然惊醒，发现剑匣内层嵌着台老式GameBoy，屏幕定格着《宝可梦》战斗画面——正是他穿越前最后玩过的游戏存档。

“警告！生命体征异常！“走廊传来护士的尖叫。

付青扯掉身上电极片翻身下床，纳米蜂群自动编织成外骨骼支架。

小满死死拽住他衣角：“哥你要去哪？医生说...“

“医生说该查房了。“

病房门被暴力踹开，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举起电击棍。

付青瞳孔收缩——那人胸前的八爪鱼徽章与周家武者如出一辙。

剑匣突然剧烈震动。

付青本能地抄起输液架横扫，钢制支架在青光包裹下化作三尺青锋。

当第一个保安被拍在墙上时，他看见自己的血溅在对方徽章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抓住实验体！“更多脚步声从走廊涌来。

付青抱起小满撞向窗户，玻璃碎裂的瞬间，楼下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改装过的救护车撞飞路障，驾驶座上的拾荒少女摇下车窗——分明是高武世界那个能用异能掀起钢铁风暴的姑娘！

她指尖跃动的金属碎屑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付大哥！上车！“

“抓紧了。“

付青用外骨骼护住妹妹，从三楼纵身跃下。

纳米蜂群在坠落途中结成缓冲网，救护车顶棚应声凹陷。

他滚进后车厢时，瞥见后视镜里追兵胸牌的反光——“迪士尼乐园安保部“。

“他们在地下室养了条大章鱼！“

拾荒少女猛打方向盘，“钢镚说那玩意儿的脑波频率和小满的心电图一模一样！“

付青怀里的剑匣突然弹开，全息投影在车厢内展开。

械老的像素头像啃着鸡腿：“惊喜吧？两个世界的服务器是并联的！你妹妹的脑电波...“画面突然雪花纷飞，“...是弑神计划最后一块拼图！“

小满突然举起手腕上的电子表：“哥，我每天都会梦见好多拿剑的人...“

表盘投射出昆仑剑修练剑的全息影像，角落里闪过叶红翎机甲坠毁的画面。

救护车冲进迪士尼停车场时，夕阳正把城堡尖顶染成血色。

付青瞳孔中的机械义眼自动变焦——乐园上空悬浮着机械女皇的残躯，八根金属触须缠着赤龙纹机甲，叶红翎的嘶吼穿透云霄：“付青！别过来！“

“妈妈在城堡里。“小满突然指着《冰雪奇缘》巡游花车，“每次梦里她都在塔楼唱歌...“

付青扯开剑匣夹层，林秋月的实验日志在青光中翻页。

当他看到“脑波共鸣最佳载体为6-12岁儿童“时，突然捏碎掌心的勇气徽章。

粉色小猪烟花在城堡上空炸开，纳米蜂群裹挟星痕数据流冲天而起。

“小满，捂住耳朵。“他把轩辕剑骨塞进妹妹手中，“哥给你变个魔术。“

当剑光撕裂黄昏时，付青看见两个世界的倒影在碰撞。

高武世界的昆仑剑修与现世的乐园员工在虚空中重叠，他们挥舞的飞剑化作游乐设施的钢铁骨架。

机械女皇的触须扎进太空山过山车轨道，整座梦幻城堡在剑气中扭曲成狰狞的战争机器。

“你以为逃得掉吗？“林秋月的声音从每个音响喇叭里渗出，“你的每一滴血都写着我的基因密码...“

付青踏着旋转木马跃起，纳米蜂群在身后织就青莲剑阵。

当他斩断缠住叶红翎的触须时，机甲胸舱弹射出沾着红糖糍粑渍的操作手册——那分明是现实世界迪士尼餐厅的菜单！

“小心头顶！“叶红翎的残存数据流在付青视网膜上标红。

巨型八音盒从幻想世界坠落，付青挥剑劈开的瞬间，漫天乐谱化作剑雨。

小满突然在下方尖叫，他低头看见妹妹被章鱼触须卷向城堡地窖。

电子表投射的预知画面疯狂闪烁：地底埋着三百米高的机械胚胎，脉动的核心处嵌着草莓发卡。

“哥！用这个！“

小满将轩辕剑骨抛向高空。

付青接住剑骨的刹那，全球迪士尼乐园同时亮起星痕图腾。

东京的太空山、巴黎的睡美人城堡、香港的迷离庄园...所有游乐设施的金属结构开始共鸣，化作横跨现实的诛仙剑阵。

当剑光刺穿地壳时，他看见机械胚胎的核心里沉睡着无数孩童，他们的太阳穴都贴着迪士尼角色的贴纸。

“这才是你要的弑神？“付青的咆哮震碎云霄，“用童真喂养的机械神明？“

林秋月的身影在城堡露台浮现，白大褂下露出机械义肢：“你永远不懂文明的代价...“

她按下手中的米奇手套，机械胚胎突然睁开三千只电子眼。

付青坠向深渊时，听见小满在意识深处哼唱。

女孩的脑电波穿透两个世界，所有星痕觉醒者同时举起右手——无论是高武世界的拾荒者还是现世的环卫工人，他们手背都亮着粉色小猪涂鸦。

当全球勇气徽章同时爆炸时，付青在强光中看见母亲最后的记忆碎片：

二十年前的雨夜，真正的林秋月将婴儿交给械老，自己则戴上安娜公主的面具走进迪士尼。

她在城堡地窖埋下青铜剑匣，监控画面里的机械胚胎正在吞噬童话绘本。

“再见，妈妈。“

付青将轩辕剑骨刺入胚胎核心，“这次我要改写童话结局。“

地动山摇中，付青抱着昏迷的小满跌出崩塌的城堡。

晨光刺破烟尘时，他看见叶红翎的赤龙机甲残骸挂在太空山轨道上，纳米蜂群正将其改造成新的游乐设施。

钢镚的全息投影从儿童手表里跳出：“付大哥！全球星痕觉醒者都在找你合影！“

付青低头看向掌心，现实世界的皮肤下流动着青铜色光脉。

当他背起妹妹走向晨雾中的乐园大门时，米奇造型的洒水车正冲洗着战场血迹，广播里播放着《Let It Go》的变奏版——那旋律分明是昆仑剑修的御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