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部署

王融当然没有怯战，更没有跑路。

因为毫无必要。

士族子弟在家乡本土作战，有着极强的主场优势。

在一阵注视下，王融沿着泗水而来，抵达了徐州军的营寨之中。

他之所以晚了一点出现，是因为去办了一些事情。

大寨中，众人各自落座，齐齐看向首座的王融。

就连刘备，也都坐于王融之侧，无法居于中间。

这是王融和刘备各自在徐州内部的地位高低所带来的待遇差异。

刘备是徐州牧没错，但这个徐州牧，是朝廷的州牧，不是徐州人的州牧。

是被徐州人捧起来的州牧，就像陶谦那样。

捧得起来，也同样可以将其狠狠摔落。

“伯显先生，曹操大军压境多时，备与在场诸君，都在等候先生的退敌之策。”

刘备说的是实话。

只凭他自己的兵马，是无法战胜曹操的，更别谈击退。

而外面那些徐州兵马，除了信服王融之外，一个个都是谁也不服的主，无法凝结军心的部队，再多又有什么用？

“我已有对策，勿虑。”

他将一份地图取出，挂在大帐中间。

这是一份徐州地图，其中以彭城国地界为主，大战也将在彭城区域展开。

“诸君可听从我的安排，并力退敌。”

王融打算以沛国、彭城交界处的泗水和微山湖作为中心战场，击败曹军。

“某有意见！”

一道身影站了起来。

是昔日的陶谦麾下部将曹豹。

“先生的居中统筹、协调各方能力，我等尽皆认可，可军战之事，关乎生死。”

“某与诸位都未曾见过先生在战场上统军谋划，不容儿戏。”

曹豹认可王融能够将徐州内部世家豪强都拧成一股绳、一起体面进食、一致对外的能力。

但包括曹豹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识过王融的具体军事指挥实力。

一句话，心里没底。

被曹豹打断了说话，王融也不恼怒，反而是把曹豹请到上位，让他安排徐州兵马击败曹军的军事部署。

一副你行你上的样子。

曹豹犹豫了。

他当然敢统御兵马与曹军交战，但是他不敢背锅。

赢了固然好，皆大欢喜，可输了之后，曹豹无法承担来自各家势力的雷霆之怒。

“请将军往后稍稍。”

见曹豹犹豫，王融又把曹豹请回了原位。

“还有谁有不同意见？”

他问众人。

刘备没有开口，他对现场局势清楚得很，就算他站出来了，徐州人也不会轻易接受他一个幽州人的指挥。

何必自取其辱？

徐州的一众高门阀阅之家代表也没有开口。

有资格指挥徐州军队的人，大多数都像曹豹一样，不敢背锅。

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为整个家族负责。

一旦指挥失误，使得徐州军遭受严重损失，他背后的家族会被徐州人集体记恨、针对，容易一蹶不振。

而士族是绝对不能背井离乡的。

族旺留原籍，家贫走四方，世家子弟肯定留在本地，享受着大族的红利，只有一无所有的流民才会到处乱窜。

所以为了保住家族的利益，这个人会被家族毫不留情地抛弃掉，从族谱除名，以此平息众怒。

权衡利弊得失过后，众人都怂了。

王融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

“那就继续，听我一一道来。”

他分析了曹军和徐州军之间的差异。

曹军是外地人，哪怕他们来过徐州、屠过徐州，可对于徐州本地的地形、地貌、水域等等，都不如徐州本地兵马熟悉。

这是徐州军的优势。

“曹军视我等徐州兵马如散沙，已然滋生骄横之心，大可利用这点，将曹军引入泗水、松山湖一带，逐个击破。”

王融说骄兵必败，这是曹军的劣势。

刘备和一众徐州世家大族代表都对王融的军事部署持半信半疑态度。

王融见状，取出了一份更加精细的泗水、微山湖水域山川的舆图。

“这是淮泗流域的漕运之人所提供的舆图，他们常年累月往返与泗水、淮河之间，对彭城、下邳各地水域山川地貌，比诸位更加了解。”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泗水一带自有以水为生的漕运民众，王融此前就是办这事去了。

寻常民众和世家子弟之间难以和平相处，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群体，但是王融舍得砸钱，自然就办得成事。

这一刻，现场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过后，他们都默认了王融作为此战的最高军事指挥官。

至少王融为了打赢此战，有备而来沉入底层做了细致的调研，而他们没有。

见此，王融安排刘备引军去搦战曹军兵马，诱其来攻。

“沿着泗水往微山湖退，休管他追与不追。”

曹军追来了，王融有应对方案，曹军没追来，王融也有应对方案。

紧接着，王融又喊来臧霸、吴敦、孙观、尹礼四将。

命他们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埋伏于微山湖的芦苇荡里，若见曹军追来，即可出击。

最后，王融下令，徐州各世家豪强的兵马立刻拔寨，随他撤军到南部的留县地界，让出了泗水对岸的防线。

“把曹军放入彭城地界厮杀，必将生灵涂炭！”

有豪强代表担忧不已。

王融却问：“此前曹军征伐徐州，彭城北部地界各城各县之人，遭屠的遭屠，搬迁的搬迁，逃命的逃命。”

“当地早就空无人烟，哪来的生灵？”

连泗水上游的河鱼，都受惊南遁，游到下游去了。

于是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人人各司其职，按部就班。

徐州兵马往南撤军的巨大动静，自然瞒不过对岸的曹军。

“报，主公，徐州军果然怯战而逃，往南撤离了！”

曹军营寨众将皆是大喜，唯有曹操皱眉不止。

众人认为是徐州军被杀到胆寒了，怯战了，曹操则认为事出反常，只恐有诈。

可此时军心亢奋，都要厮杀，曹操难以拂逆众心，只好先遣先锋渡河打探究竟。

“你先渡河过去，遇见徐州兵马后露出破绽，引其来追，我自会安排人马接应。”

曹操吩咐韩浩。

“唯。”

骑都尉韩浩奉命渡河，进入彭城地界。

刚好就遇到了准备过来搦战的刘关张三兄弟。

“兄长，弟一个突袭便可斩敌将于马下。”

关羽见韩浩所部兵马军容涣散，大有突袭之心。

“俺也一样。”

张飞也认为杀曹军先锋主将如探囊取物。

“不，只遵伯显先生吩咐。”

刘备想起了陶谦临死前的叮嘱。

一个外地来的州牧，跟本地的世家豪强对着来，是没有好下场的。

前徐州牧陶谦用自己的例子来证明了这句叮嘱没有毛病。

所以刘备不走陶谦的老路，他带领关张二将上前挑衅了曹将韩浩，随后掉头就走。

“大胆刘备，一个织席贩履之徒也敢如此猖獗？”

韩浩感觉受到了蔑视和侮辱，他忘记了曹操的嘱咐，下令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