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头疼得要命。
因为他决定放弃常规的文书写作方式，滥用自己的精神力进行隔空操控。
十二条无形的精神力丝线像触手一样，将周围的六页纸和六支笔分别托起，此刻他完成工作的效率是用身体亲自书写的六倍。
当然，坏处就是他眼后有种如鼓点般的剧痛，伴随着头颅内无尽的悸动。
他想，自己这可怜的凡人零阶身体，可不喜欢这种超自然的高效办公方式。
方知缩小了感知范围，以减少感官负担，试图缓解这种糟糕的感觉，这多少有点用。
不幸的是，这意味着当文森特没敲门就猛地推开他书房的门，僵立在那里，怀里抱着一堆文件，看到这奇怪场景时，他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方知缓缓抬起头，疲惫地问道：“什么事？”
文森特额头上青筋一跳，他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和蔼的商业微笑。
“真是让人意外。”他平静地说。
方知觉得他一点都不平静。
“我头疼，所以请长话短说。”他回答道，不想把这事拖下去。
文森特眯起眼睛：“你告诉过我，使用精神力会让你头疼，考虑到你还没回兽域完成第一阶段，这可不是你晋升一阶后获得的新能力。”
他大步向前，把那堆文件重重地摔在他桌上，笑容消失，转而怒视着方知：“你是想说，我们刚见面时，你明明自己就能轻松完成那些工作，却让我白白承受了几天不必要的压力？”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眨眼。
然后方知伸手把头发从脸上拨开，十指交叉，坐直身子，灿烂地笑了笑：“哎呀，这不是我独一无二的助手嘛，到底出了什么极其重要的情况，现在就需要我关注？”
他把悬浮着的文件丢到旁边的桌子上，将银白的精神力丝线收回灵魂。
文森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只说了句：“哈？”
方知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个两百多岁的灵魂困在十八岁的身体里，会有很多麻烦，剧烈头疼可不是正常现象。我的灵魂不稳定，所以在它愈合之前，我一直避免使用精神力，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这是我第一次努力让这种使用持续几分钟以上。你就不能体谅我隐藏潜在弱点的做法吗？”
文森特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妥协了，把手放在那堆新文件上：“这是与委员会结盟的所有团体的完整名单，包括贵族家族、企业或其他组织。按照你的要求，我还记录了每个团体的官方认可领导人。”
方知点点头：“谢谢，为了阻止外部势力参加亮相活动，我只想邀请每个团体的领导人，每份邀请函允许带两名与该势力有关联的人。”
他从文件堆顶上拿起一张表格，看了起来：“至于我们怎么合理地给埃弗拉泰尔发私人邀请函……你怎么看？”
文森特思考了一下。
“他已经是委员会的经理，所以算是有关联……哦。”他一拳砸在手掌上，“如果我们邀请所有经理及以上级别的员工怎么样？当然，不允许带其他人，因为势力职位不像贵族头衔那样可以继承，所以他们不需要介绍自己的继任者。”
方知想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这可行，而且，如果我让正式员工活动结束后留下来，这对我的另一个想法有帮助。对于埃弗拉泰尔，我们可以在他的信封里再放一封信，以免引起太多注意。实际上，我们可以邀请所有经理级别及以上的员工在活动期间留在总部。反正该势力的所有官方人员在金座城都有自己的宅邸。”
文森特从方知桌上拿起一张备用纸和一支笔，记了下来，写完后他抬起头：“你的另一个想法是什么？”
方知说道：“我知道员工们对我似乎偏袒平民颇有不满。”
“啊。”文森特应了一声，表示理解：“我一直想和你谈谈这个。”
方知用手指轻敲桌面：“我对平民既没有特别的偏爱，也没有什么反感，塞德里克只是因为他稀有职业的偶然情况，而安娜莉丝只会待一周，所以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然而，我还是需要表明立场，以免在帝国的大贵族中毁了自己的名声。”
“只待一周？”文森特挑起眉毛，“我还以为你打算把那个女孩培养成你的下属，她的金发和金眼表明她的光元素亲和力极高，仅次于女先知本人。”
方知没有指出他有多离谱，只是摇了摇头：“出于很多原因，这是个糟糕的决定，但一周后你就会知道她到底是谁。”
文森特眯起银色的眼睛看着他：“所以那个女孩很重要，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无所不知的殿下？”
他嘲讽地鞠了一躬，然后突然停住，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不会是某个有权势贵族的私生女吧？”
“不是。”方知笑着说，“她是个乡下孤儿，母亲生她弟弟时去世了，父亲是当地的猎人，我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觉醒者。”
文森特翻了个白眼：“我想如果只待一周，我就只能暂时蒙在鼓里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安抚贵族们的担忧呢？”
“我打算在亮相活动之后举办一个活动。”方知拿起一支笔，在手指间转动着，“可以说是一种……选拔过程，在伯爵们宣布重组计划之后，这将给势力里的年轻成员一个机会，让他们能在我的‘庇护’下发展。”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建立自己的个人势力。只针对年轻成员吗？”文森特好奇地问。
“至少三十岁以下，如果他们是贵族，这个年纪还没开始为家族承担正式职责，而且他们可能更容易接受我制定的政策。”方知说着，拿起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画些什么。“以我作为势力首领的名义，我想举办一个活动，让势力里的任何年轻成员都可以提交提案。可以是新的市场建议、新的商业理念、新的商业管理方法。如果他们能证明其可行性并与委员会相关，甚至可以是一项新发明。他们必须在总部提出三个不同的提案才能通过淘汰赛。”
“这样的话，你就纯粹是按才能选拔了。”文森特思索着说，“但是，如果是势力里的所有成员，这可能还是会被视为对平民关注过多。”
“我不可能一下子就让所有人理解我的目标。”方知回答道，在纸上画了三列，“这需要时间，而且作为一个‘傀儡首领’，我不应该太在意自己行为的后果，所以我不会试图向他们表明我不偏袒平民。由于教育和资源的天然限制，随着选拔过程的推进，平民自然会被筛选掉。”
“但这样不就违背了建立一个重视才能和能力而非社会地位的势力的初衷吗？”文森特有点困惑地问。
方知竖起一根手指：“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让每个郡的一名成员来做‘评委’，他们会‘协助’我决定谁值得投资并获得第二次机会。在这种情况下，我对那些差点通过的人更感兴趣，因为我想把他们拉拢到我这边。获胜者的想法将由我来实施，并且他们将负责这个项目。提交提案的人应该已经投入了时间和精力，使他们的提案变得优秀且有价值。”
他开始在列里写东西，“不过不会有亚军，但我会告诉他们，我打算在他们完善想法后，在某个时候支持一些人实施他们的想法。”
他咧嘴一笑：“而且我会让郡里的人帮忙完善这些想法，但要求成员们在想法完成前为我工作，这意味着我将拥有一支个人工作团队，他们会努力工作以获得我的关注。那些郡里的成员可能也会被吸引过来。”
文森特微微皱眉：“但这不会永远有效。最终，他们不会愿意一边为你工作一边等待，然后就会离开。”
“所以，合同期限至少为五年，在此期间他们完善自己的想法。这恰好与委员会在那段时间的重组目标相契合，之后，一旦他们不再受委员会原有结构的限制，我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加入。”方知放下笔，“一旦他们意识到在那段时间里他们基本上获得了政治豁免权，而他们的家族正急于在动荡中获得优势，他们就不会试图逃避合同。他们的家族会偏袒他们，并试图把他们拉回来。”
“别告诉我你打算支持那些私生子和不受宠的年轻贵族？”文森特怀疑地看着他说。
方知笑了笑：“谁知道呢？不过，如果我只邀请经理及以上级别的员工，就没办法实施这个计划了。”
他思索着说，“那么，第一轮将分为两个私人竞赛。一组是级别较高的员工和贵族，另一组是有关联但尚未正式加入的人以及平民。然而从第二轮开始……他们得小心别被自己的‘弱势同胞’超越。”
文森特看着他，微微有些恼怒，但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小贵族们在这之后会后悔没有学会支持而不是压迫他们的亲属，他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郡能长久存在。”
方知点点头。这一事实也是他能得到郡里支持的部分原因。
帝国内部的争斗极其激烈，他们明白任何人才的重要性，绝不会打压自己有价值的血脉。
而且作为并非来自神秘领域24个大国或108个小国，而是来自永恒位面本身的郡，他们拥有巨大的权力，因此看不起那些从不吸取教训、一直打压人才、永远无法崛起的人。
神秘领域的贵族很有洞察力。
人们绝不应该因为他们社会的结构，就认为魔法领域的人愚蠢。他们能看到方知计划中的潜力，并且非常乐意踩在成千上万小贵族身上来实现这些计划。
他们不在乎来自下层贵族的“反弹”。
方知把一直在写的那张纸递给文森特。
文森特好奇地看了看：“一份员工名单？”他抬头问道，“还有，为什么有‘R’和‘O’这两个类别？”
方知耸耸肩：“激进派和守旧派，我觉得拉维穆可能会想知道。”
文森特突然像躲避毒药一样把纸拿开，惊恐地看着他：“这些人来自激进派和守旧派？！等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方知挑起眉毛：“你以为我扩大精神感知范围只是为了偷听你和伯爵的谈话？这有点太自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