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就在这下面，”瑟符指着一片狼藉的、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金属地板，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有些嘶哑，但依然带着专业人士的肯定，“深度大约……五米。信号源能量微弱，模式……重复、稳定，像是一种……状态信标？”
P-02悬浮到瑟符指示的位置上方，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向下凝视着，仿佛能够穿透厚实的金属和岩石。“……低功率信标。非欧米茄协议。非王国工业标准协议……但技术特征吻合冰巢早期建设阶段。”
“早期建设阶段？”圣祈立刻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在我们……或者说在你和‘核心’出现之前？”
P-02没有回答，似乎默认了。
“太好了，”捷风有气无力地靠在一块还算稳固的混凝土块上，翻了个白眼，“所以这下面埋着的是什么？几百年前的过时玩意儿？王国工业藏起来的私房钱？还是……某种超级冰冻的史前怪物，就等着我们把它挖出来然后吃掉我们？”
“史前生物遗骸在此地质层发现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零点一，”瑟符立刻反驳，“至于‘私房钱’，以实体货币形式储存大量资金不符合王国工业的财务操作习惯。该信标更可能指向……”
“也许是他们的秘密零食储藏室？”捷风打断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对食物的渴望，“我现在可以吃掉一头猛犸象……冰冻的也行。”
圣祈无奈地扶额：“捷风……说真的……”她顿了顿，看着周围的惨状和身边这位淡定得仿佛在逛公园的P-02，忍不住也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下面真有个功能完好的自动贩卖机，我不会抱怨的。”
“对吧！”捷风仿佛找到了知音。
“……自动贩卖机，”P-02的心声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纯粹的疑惑，他似乎在检索这个词汇，“一种……自动化商品零售设备。根据记录……其内部储存物大多不具备长期保存价值，且能量效率低下。作为秘密储藏目标的可能性……极低。”
“看吧，连外星人都知道你的想法不靠谱。”瑟符对着捷风说道。
“嘿！说不定是特殊型号呢！能保存几百年的那种！”捷风不服气地反驳。
P-02不再参与这场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讨论。他对着那片废墟伸出手掌，无形的能量如同最精密的工具，开始清理上方的瓦砾和扭曲的金属。巨大的混凝土块、断裂的钢筋、被炸毁的设备残骸……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悄无声息地被移开、堆放到一旁。
很快，一个覆盖着厚厚灰尘和冰霜的、看起来异常坚固的圆形金属舱门暴露了出来。舱门边缘有模糊的王国工业早期标识，中央是一个复杂的机械和电子混合锁芯，此刻没有任何灯光亮起。
“一个……紧急避难所入口？”圣祈猜测道，“看这厚度和锁……是为了防御某种……内部灾难？”
“或者……是为了把某些东西关在里面。”瑟符补充道，他的目镜扫描着锁芯，“锁是物理和电子双重结构，但能源供应似乎中断了。里面的信标……大概是用某种独立的长效电池维持的。”
P-02悬浮在舱门前，评估了一下。“……开启此门，需消耗约百分之零点一三的‘核心’能量。或者……”他的目光转向了三位“临时工”。
捷风立刻举起双手：“免谈！别看我！我连拧开一瓶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黑客工具包在刚才的爆炸里几乎全毁了，剩下的这点电量……估计连给手机充电都不够。”瑟符摊了摊手（虽然他的动作幅度很小）。
圣祈苦笑了一下：“我想我的治疗能量对开锁也没什么帮助。”
“……计算表明，物理强行破拆……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一，但可能引发内部结构进一步坍塌，风险过高。”P-02继续他那毫无波澜的分析，“电子破解……需要重新建立能源连接……时间预估……十七分钟……效率低下。”
他似乎“思考”了零点几秒。
“……采用备选方案。”
只见P-02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亮起一点幽蓝色的光芒，轻轻点在了那复杂的锁芯上。
滋……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响起，锁芯内部似乎有微小的火花闪过。几秒钟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和气体泄压的嘶嘶声，那个看起来坚固无比的圆形舱门……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捷风：“……”瑟符：“……”圣祈：“……”
“你……”捷风目瞪口呆，“你刚才不是说……”
“……备选方案：直接模拟万能电子密钥并提供瞬时微型能量脉冲。”P-02解释道，仿佛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此方案能耗约为百分之零点零二。优于前两个选项。”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所以，这位大佬刚才是在……逗他们玩？还是单纯地在计算最优解，完全没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大概率是后者。
一股陈旧、发霉、带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气味的空气从门缝里涌出。里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点微弱的红色应急灯在闪烁。
“我派侦察器进去看看。”瑟符说着，从背包仅存的几个还能用的装备里，取出了一个新的蜘蛛型侦察器，小心翼翼地操控着它爬进了门缝。
几秒钟后，侦察器传回的影像出现在瑟符的战术平板（奇迹般地还能工作）上，也同步显示在了捷风和圣祈的目镜里。
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金属通道，墙壁是老式的白色搪瓷钢板，很多地方已经泛黄、剥落。通道两侧是一些紧闭的房门，上面贴着早已模糊不清的标签。空气中弥漫着厚厚的灰尘。
“看起来……像个老旧的行政或研究区域。”圣祈说道。
侦察器继续前进，拐过一个弯角。前方似乎是一个稍大的空间。突然，影像晃动了一下。
“怎么了？”捷风立刻警惕起来。
“侦察器……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瑟符皱着眉，调整着视角。
影像稳定下来，照亮了那个物体。那是一个……翻倒在地的金属垃圾桶，旁边散落着一些纸张和一个……看起来像啃了一半、已经完全石化了的三明治。
“……”捷风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说道，“好吧，虽然不是零食储藏室……但这三明治看起来……很有历史感。”
“……有机物样本。已完全脱水碳化。无研究价值。”P-02的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尴尬。
他们继续让侦察器深入。很快，它进入了一个像是主控制室或资料室的地方。大量的旧式磁带服务器、布满灰尘的控制台，以及……散落一地的纸质文件和数据石板（一种王国工业早期的固态存储设备）。
“有发现！”瑟符精神一振，“这些好像是……研究日志！”
他立刻操控侦察器靠近，试图扫描那些文件和石板上的内容。
“……《冰巢计划-阶段一报告》……《异常辐能反应记录- Epsilon样本》……《关于‘访客’能量特征的初步分析》……”瑟符念出几个标题，声音越来越惊讶，“这些是……关于‘冰巢’建立初期的记录！甚至提到了……‘访客’？”
他快速浏览着扫描到的零碎信息。“这里最初似乎是研究一种特殊的、在极寒环境下产生的辐能异常现象……直到……他们发现了某种……无法理解的东西……他们称之为‘信使’（The Messenger）……或者……‘核心’？！”
“然后……记录中断了。后面的日志提到了……安全协议升级……信息封锁……以及……引入了‘守望者’计划……”瑟符的声音带着震惊，“P-02……他们提到的‘守望者’……是不是指……”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侦察器转向了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个与其他区域风格不同的、更加先进的低温休眠舱，舱体大部分完好，但玻璃观察窗上布满了裂纹，内部的指示灯忽明忽暗，显示着“生命体征微弱”和“系统错误”的警告。
透过裂纹的玻璃，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影，穿着老式的王国研究员制服。
“里面有人！”圣祈低呼道。
P-02的目光似乎也第一次真正地“聚焦”了，他那幽蓝色的眼睛紧紧锁定着那个休眠舱的影像。“……未记录的……休眠单位。生命活动……濒临……终结。”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前飘去，穿过狭窄的舱门，直接进入了那个布满灰尘的旧控制室。
“喂！”捷风吓了一跳，赶紧和圣祈、瑟符跟了进去。
P-02悬浮在那个破损的休眠舱前，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触摸观察窗。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玻璃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个休眠舱内部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电火花！所有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然后瞬间熄灭！同时，一股微弱但极其尖锐的、充满痛苦和恐惧的精神尖啸，如同针刺一般，猛地扎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呃啊！”捷风和圣祈同时痛呼出声，抱住了头。瑟符也闷哼了一声，战术平板上的数据瞬间乱成一团。
连一直古井无波的P-02，身体也似乎僵硬了一下，体表的蓝色纹路不规则地闪烁起来！
那精神尖啸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了，但带来的冲击却让所有人头晕目眩。
“刚……刚才那是什么？！”捷风心有余悸地问道。
休眠舱彻底没了动静，变得死气沉沉。
P-02缓缓收回了手，他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似乎比刚才更加深邃，也更加……冰冷。
“……残余的……精神印记……被触发了。”他的心声解释道，但语气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东西。“……一个……不稳定的……灵魂碎片。”
他转向那些散落在地的研究日志和数据石板，目光扫过，然后缓缓说道：
“……这些记录……包含……错误信息……和……潜在污染。”
他抬起手，掌心开始凝聚起幽蓝色的能量，似乎打算将这些珍贵的历史记录彻底销毁。
“等等！”瑟符立刻阻止道，“这些是了解真相的关键！你不能毁了它们！”
P-02的动作停了下来，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转向瑟符。“……真相……有时……也是一种……不稳定因素。”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而就在此时，一直很安静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布史东无比急促和惊恐的声音：
“所有人注意！紧急警报！基地主体结构正在加速崩溃！地震传感器读数爆表！我们……哦不……我在外部传感器上……侦测到了……一个新的、巨大的能量信号……正在从‘冰巢’的正下方……快速上升！！！它不是欧米茄……也不是……那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