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婚后 胡医生
此后，玉米的饭量随着肚子的隆起不断增大，她要定期上医院做孕检，有时是胡医生当班，胡医生说她的状况良好，但不要盲要进补，以免营养过剩，产后易患心血管疾病。
胡医生给她开了张菜单：主食一斤，鸡蛋一至二个，牛奶一杯，水果一至二个，蔬菜一斤。
离开医院之前，胡医生还教她自测胎动，胎动过频有可能是什么原因，胎动次数太少有可能是什么情况云云。
怀孕以后，出门的时候少了，看电视的时候就增多了。这阵子胎动很频繁，玉米总是靠在床上，双手放在肚皮上等着肚子这里动一下那里鼓个包。有时觉得整个肚皮都鼓起来了，玉米便好奇地掀开衣服查看，问宝宝是他（她）的小脑袋还是背？纪刚一个人看电视好无趣，李玉米却自得其乐，有一次纪刚酸溜溜地抱怨她“一个人都能抱着一个肚子玩得那么开心”。
玉米这才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又继续和她的肚子说话。
纪刚无可奈何，只好加入这一个人和一个肚子的游戏里——他把手伸到玉米的肚皮上，感受她的胎动。一开始小宝宝就是不配合，等得他快不耐烦的时候他（她）忽然在他的手掌下整个鼓起来。纪刚很兴奋，手指贴着嘴唇示意玉米不要出声。纪刚有时会把耳朵贴在肚皮上，听到里面有水流动的声音。
转眼间春节到了，地上堆着厚厚的雪，小城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树木也落了一层雪。孩子们穿着节日的衣服，在雪地上嬉笑打闹，堆雪人、丢雪球。玉米生在南方，从未见过这样的雪，年初来的时候虽然也下过两场雪，但都是在晚上下的。她站在窗前兴奋地指着雪景叫纪刚看，一面用手擦拭玻璃上的水汽，又拿起手机拍窗外的雪景。
“我也要去堆雪人！”
纪刚吓了一跳：“你呀你呀，都要做妈妈的人了还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外面冷不说，地上还结了冰，容易摔。真是把她惯坏了。
李玉米再有两个多月就临盆，春节也就不回南方老家过了，省得舟车劳顿，也省下几个钱。
傍晚，季岚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到玉米家吃年夜饭，因为她男朋友回家去了，家里怪冷清的，所以来玉米家感受一下“家”的温馨，让她多做几道菜，丰盛点。
幸亏纪刚想得周到，买了不少菜堆在厨房，够他们小两口吃三天了，鱼、肉、虾也都有一点，要不还得冒着严寒出去跑一趟呢。多一个季岚也没什么，就是怕菜式太少了不好意思。李玉米怀孕期间，纪刚练了一手厨艺。
季岚果然来了，玉米去开门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胡医生和她的女儿。
胡雁梅难为情地笑笑：“我不请自到，你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我怀孕这阵子没少麻烦你，上回还想着请你吃顿饭呢，就是看你实在太忙……”
玉米把客人让进屋里，季岚问：“厨房在哪呢？我先把东西搁着。”玉米这才注意到季岚手上还提着一些东西，有虾、鸡翅什么的。玉米埋怨季岚干嘛还要破费，让纪刚去买不就得了。季岚说前几天买了辆车，她去接胡医生的路上顺道买了点菜，又不麻烦。
玉米听说她买了车，站到窗口往下看，楼下停着几部车，有一辆红色的奥迪还是新的，玉米就问那辆车是不是季岚的。见季岚点头玉米笑了：“我就知道。”
“你不是看到那车没有盖着雪吧？”
“那倒不是。我一想到热情的拉丁舞、红色的高跟鞋，就觉得你应该会选这个颜色的车。”
季岚最爱跳拉丁舞了，她的恋爱里都充满着拉丁舞的节奏，玉米甚至还知道她的内衣裤都是红色、粉红或紫色。
纪刚已经从厨房出来招呼客人，他身上系着围裙，两只手都是面粉。玉米上医院都是让纪刚陪着，所以胡医生对他还不陌生，季岚倒是头一回见到纪刚，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一个人。
胡雁梅让女儿叫“纪叔叔”，小女孩很乖巧地叫了，便拘谨地站着。
玉米把季岚买来的东西交给纪刚，纪刚又回厨房忙去了。
客人们纷纷脱下外套，围着沙发坐下，玉米把外套拿去一一挂好，又拿出砂糖桔，放在桌上，招呼她们吃。
“来，小朋友！”玉米拿了两个递给小女孩，“叫什么名字呢？”
“胡晶晶。”小女孩嘴里说着，却不敢伸手去接，只是抬头看着胡医生。
“干妈帮你剥。”季岚从玉米手中接过砂糖桔，剥掉皮才给她。
“你什么时候认的干女儿？”玉米感到意外。季岚几次说起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生育。
“听她瞎说！”胡雁梅说着转向季岚，“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生一个不就得了。”
季岚不以为然：“能一样吗？你闺女是你带又不用我带，将来上学，学习也是你操心又不用我操心。”
“要是将来结婚的话，你是不是还不要孩子？”玉米问。
“婚都不想结，我要孩子干啥？”季岚反问。
“也许再过几年你的想法就变了。”
“没听说‘结婚是失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我现在所要做的是避免失误。”
胡雁梅有些失落，她起身说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玉米正要叫住她，被季岚一把拉住，对她摇摇头。
玉米帮胡晶晶剥了两个桔子，问她要看什么节目，小女孩说要看智慧树，玉米调到央视少儿频道。
“谢谢阿姨！”小女孩乖巧地答着，偏着头看起她的电视来了。
玉米给季岚倒了杯开水，递到她跟前，自己抓了一把瓜子嗑，“胡医生是不是因为孩子才不考虑再婚？”
“这是一个方面的原因吧，不排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可能，再说，她离婚不久，需要一段时间冲淡对过去的记忆。离个婚老五岁啊！”季岚想起胡雁梅离婚时那段生无可恋的日子，拖了两年多才离成，两个人吵得累，她看着也累。
李玉米问过她离婚的原因，季岚语焉不详。
“她还这么年轻，早晚还是要再找一个人结婚的吧。”她问季岚，“不结婚你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安全感？”季岚不以为然，“我在我身边所有的已婚者身上找不到肯定的答案，你找到了吗？”
“呃……”李玉米有点心虚，“话是这样说，可是，选择单身比冒险结婚也许需要更大的勇气。”
“我只是不想结婚，可没说要一个人孤伶伶地过一辈子。”那可不只是精神空虚，就连肉体也寂寞啊。大好年华，岂可虚掷。
玉米耸耸肩，放弃了。她说不过季岚。
胡雁梅笑盈盈地从厨房端出一盘白灼虾和一盘可乐鸡翅：“想不到纪刚还真有两下子，菜做得这么好！”
玉米从沙发上站起来，却被胡医生制止了：“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坐着吧，端几个菜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怎么好意思呢？”
“你不怪我喧宾夺主，就没什么不好意思。”胡医生笑着走进厨房。高压锅里还压着猪蹄。
菜陆陆续续上齐了，蒸饺、卤鸡脚、白灼虾、可乐鸡翅、红烧猪蹄、党参黄芪乌鸡汤、烧茄子、清蒸鱼，八道菜，集齐南北风味，也还丰盛，尤其那锅好喝的乌鸡汤，颇受在座几位女士的欢迎。胡晶晶也没有被忽视，纪刚做了孩子喜爱的可乐鸡翅。
一起干了一杯。纪刚问胡医生：“这里没有别人，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孩子是男孩女孩了吧？”纪刚曾几次向胡医生打听过胎儿的性别。胡医生说她不是B超医生，不清楚。纪刚就拜托她向B超医生打听。胡医生推辞不过，只得勉为其难接受。
“人家是有纪律的，不能对外说。”玉米说。
季岚用力放下杯子：“我说纪刚，孩子都六七个月了，难道是女孩你还想打掉？闺女多好啊，爸妈的贴身小棉袄！”
纪刚指着她警告说：“你最好别得罪我，不然我要是生了女儿，就取名叫纪岚。”
季岚瞪着眼：“你敢！”
几个人都大笑起来。
胡医生摇摇头：“这个名字不好。”
纪刚看了看季岚，不明所以：“挺好的呀！”
“你就准备了一个名字吗？”
“对！我想应该会生儿子，就给他取名叫‘纪强’。”其实玉米是取名叫“纪昀”，不过纪刚只认得“云”和“芸”，觉得玉米简直是在诅咒他生女儿，因此坚决要自己取名。
“那就叫这个名字吧。”胡医生说。
纪刚愣了几秒，恍然大悟，内心雀跃，双手握拳，激动地说：“知道知道知道……”他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一口喝干。
玉米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她无谓生男生女，但是身处重男轻女氛围浓重的农村，多少有些身不由己。
“不过，谁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也会有看错的时候。”
“肯定是男孩！”纪刚自信满满地说，“我查过清宫图，找人算过，还给她喝过转性别的药，不会有错！”
“哟，还上了好几道保险呢！”季岚挖苦他。
胡雁梅说：“那药方我看过，就是一般的保胎药，不要乱花冤枉钱，好好的更不要乱吃药。”
“不吃了，谨遵医嘱。”纪刚说，举起酒杯，“来，走一个。”
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一桌人热热闹闹过了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