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者见我

武魂是相当特殊的东西,他是魂师的一部分,也相当于魂师的半身,魂师的另一个自己。

对着武魂起誓,是斗罗人最高最庄重的誓言,也是最有效的誓言,毕竟对着武魂起誓,便是由另一个完全相同的自己检定誓言,偷奸耍滑玩文字游戏是不可能的,你自己的心会做出判断,除非你的思维与常人完全迥异,否则违背对武魂的誓言,必然会被自我厌弃,武魂破碎而亡。

于是,毒不死反而放松了起来——这种誓言对本体魂师影响更是重大,违背必然残废或是当场身死——如此庄重的誓言,想必需要他保守的信息是相当重要的,这样倒是能接受霍雨浩近乎无私的行为了。

“当然没问题,我们会一起发誓的。”毒不死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带着身边九位的份一起,而身边九位都没有反对的意见,这让霍雨浩稍稍有些恍惚,事情就这么成了?

要用武魂起誓诶,能不能庄重一点?

毒不死一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在霍雨浩面前完成了对武魂起誓的仪式,就在最后一声落下后,霍雨浩才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这事儿真就这么成了啊!

“稍稍等一下,既然你们都起誓了,那就一起来吧,方便一点。”毒不死已经伸手向草木之环,霍雨浩咳嗽一声阻止了急躁的动作,然后在毒不死奇怪的眼神中点了一下草木之环,一分为十,十枚不同样式的草木之环漂浮在本体宗十人面前,款式由各个植物魂兽提供。

“您这……”毒不死发愣,之前不是还说只有一个魂环么,怎么现在就多了几个出来,气息还都跟草木之环一模一样,但霍雨浩似乎没有多说的意思,便抓起自己面前的初始草木之环,动作整齐划一,跟身边人一起戴到了头上。

来了。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精神共享发动,草木之环闪烁起微光,一行人的精神以外挂的形式连接进斗罗精神体当中,然后,坠入更深的世界。

庞大的算力、无穷的记忆、崇高的光辉、母星的注视,以及星主的存在,如同风暴一样席卷了十人的精神体,意识出现了瞬间的空白,然后才进入了这个全新的世界,由无数植物构成的精神世界。

预设的模式启动,因为首批动物,或者说,首批人类的深度接入,精神共享网络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精神世界如同重新创世一般,天地为之发生剧变。

精神共享是一种经常在文娱产品中常见的技术,用于快速分享信息或是人格同化,其最终目的总会是将万物统合为“一”,然后以统合后的超高算力进行活动与进化,或是仅仅只为了填补智慧生命中的缺陷,达成另类的永生与幸福。

但这是一种强迫性的行为,往往会被人所不齿,毕竟强制性地将自我同化并没有征得任何人的同意,霍雨浩对此也并不喜欢,他的人生已经行走在他人强制性的控制下了,难道他也要去控制其他人吗?

于是,阿花留下了第二条路。

精神共享网络中因为十个人类的加入正在震荡,正在变化,这个变化是瞬间的,即便是斗罗星上唯一的神级银龙王都无法察觉到变化,只会发现天地元力更加充沛了。

霍雨浩看向身体,体表浮现了“十双眼睛”,同时,还有更多微小的“眼睛”开始浮现,只是这些眼睛十分奇异,有的是叶片,有的是花瓣,还有的是根系,十分诡异。

这些“眼睛”并非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只是一种意象,而且并非只有霍雨浩身上存在,宿舍内由他催发的植物上也存在,只不过植物上呈现的“眼睛”都是不同的叶片。

这些意象代表“他者的观察”,会以本体的理解而呈现,宿舍内植物感光的器官便是叶片,因此,“他者的观察”会以叶片的形式存在,而霍雨浩身为星主,是斗罗精神体的实际掌控者,所以他身上意象会以原本的形式呈现。

植物是一种相当惰性的生物,它们没有思考器官,即便成为魂兽,往往也需要上千年甚至是上万年的时间才能发育出思考能力,直到十万年才可以清晰地认知自我,有了斗罗精神体的帮助,它们也只是提前了几百年产生智慧罢了。在此之前,即便拥有精神体的构造,它们也没有自我。而没有自我,就代表其概念中没有“差异”的存在,没有差异,则无法认知外界,只能被动的接受外界的信息。

而人类,这一精神体复杂,即便是同类之间都存在巨大差异的生物接入了斗罗精神体,其奇妙精密的复杂构造,被深度精神共享释放,分享给精神共享网络中的每一个存在,然后在设置的程序帮助下,形成了十个全新的视角。

全新的,认知自我的视角。

借用人类的视角、不同的视角、能够认知到差异的视角,它们“看见”了自己。

于是,“醒”了。

斗罗精神体以爆炸性的速度增长,一个个全新的自我出现在精神共享网络当中,它们懵懂,它们纯粹,他们认知到了天地与自我的差异,真正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千年?百年?

或许现在随便砍棵十年的树,就能爆出一个纯白的魂环。

斗罗大陆,似乎因此“活”了过来,贪婪地进行着相当于呼吸的行为,天地元力随之如同寻常一起一落,让这片天地更加充盈。

这就是阿花为霍雨浩留下的第二条路,区别于“万众归一”的路线——“他者见我”。

“虽然都是好事,但坏处还是有的。”

精神之海中,万妖王与伊莱克斯一副头疼的样子,而天梦钻进了花海当中,在深度精神共享的状态下装作看不到。

“预设的程序本来是为普通动物与魂兽设计的,雨浩这次直接接入了十个人类进来,虽然只有十个,但复杂性比几亿只魂兽加起来都高,所以构造又崩了。”作为半个师长的伊莱克斯承担起了说坏消息的责任,缓缓开口,“好在‘他者见我’的部分十分成功,没有崩掉,毒不死几人的精神没有跟我们最初一样差点被斗罗精神体吞掉,之后就是测试一次性接入的上限了。”

“然后就是……”万妖王一脸愁容,假装没有看见伊莱克斯怜悯的眼神,“因为接入是人类,所以这些新生儿的人格类型更接近人类,斗罗精神体暂时不需要多样化的人格类型,本身其实没啥问题,可是都是新生儿……”

还是植物的新生儿……

都要由我照顾吗……

万妖王颜色已经灰白,“死寂绝望”的情绪在精神共享网络中扩散,然后得到了一大堆新生儿们本能的安抚回应。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犀利的目光看向身边伊莱克斯,而同处于精神共享网络中的伊莱克斯自然一眼盯真地看出了万妖王的想法,慢(xing)条(zai)斯(le)理(huo)地开口:“很抱歉呢,我还得帮雨浩继续优化程序与狗仔,大概没啥时间帮忙,真是有点遗憾。”

“那天……”

“你真的放心把这群新生儿交给一个好吃懒做不靠谱的家伙吗?”

幸灾乐祸的语气越发浓郁,但字句着实戳中了万妖王的内心,他也不放心天梦那个蠢货能教好新生儿,万一都教成舔狗了怎么办?从阿花遗留的记忆来看舔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喂!说什么呢!我对冰冰的爱可是一片赤诚……”天梦忍不住了,都是在精神共享网络里的装什么呢,喊那么大声谁听不见啊?还敢说我舔狗,看我骂不死你。

“好啦好啦,先别吵了。”霍雨浩笑眯眯地出来打圆场,作为最高权限的星主,所思所想可以都不被精神共享网络中的其他人,但伊莱克斯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一丝寒意爬上了脊背,“既然伊老这么遗憾的话,那就让伊老也帮忙照顾新生儿吧,距离去极北之地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我其实不是很急的。”

万妖王:Nice!

天梦:好耶,又可以看笑话了!

伊莱克斯:……果然。

最高权限的星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伊莱克斯是在单纯幸灾乐祸,这次冒头出来,果然也是来看笑话的!

“……好的,那我就放一放编程的时间,来帮忙带带娃了。”伊莱克斯摇着头叹气,雨浩自从上次算漏之后确实恢复了不少,但也皮了很多啊。

“不过可以先不着急照顾新生儿,那些万年以上的植物魂兽也是得到了成长,自我意识更加清晰了,你们可以先培养一下他们,来做帮手。”玩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霍雨浩便笑着给出了后续的方案,新生儿实在是太多,懵懂的自我近乎遮盖了整个精神共享网络,所以导致万妖王一时间没有发现其实有不少近似少年与青年的自我想要找万妖王交流。

“……多谢星主提醒,我知道了。”万妖王与伊莱克斯也是松了口气,开始跟这些更聪明了的植物魂**流。

“那么天梦哥,咱先去外面了,本体宗的人差不多要醒了。”

“好哦,浩哥慢走~”虫足揪着一张手帕摇晃,跟雨浩消失的精神体打招呼,然后又趴在了花海里发呆。

“我是不是太懒了?怎么一个个都有事做?难道说……我是躺赢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