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用石块堵住。”
“枢密使事有令,堵死城门,决不能放一名辽兵进来。”
“绝不能放过一人入城!”
守城的将领掩饰心中恐惧,焦急下令。
宋国士兵鲜血在源源不断的顺着城门缝隙,向雄州城内流淌,令人感觉奇怪的是,城内宋军也并未在意,只是认为是自己这边地势较低的关系。
城外,侥幸躲过箭阵的士兵们还在痛苦地哀号着,哭喊声,凄厉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或者说此时的雄州城墙外的开阔地已变成了地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箭阵终于停止。
天空没有风,城墙上的宋军却觉得身体冷飕飕的,有人伸手摸摸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了,好象刚刚让雨淋过似的。
身体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空,城墙上更多的士兵只感到有些头晕眼花,站立不住,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
同胞在饱受辽军屠杀,而他们盲目听从上令,如同木偶坐视。
雄州城外的宋军想缓口气,歇一歇,但辽军却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轰
——轰
——轰
不远处传来整齐有节奏的巨响声,连带着,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颤抖着。
此时还活着的士兵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们扭头向声音的来源处观望,不看还好点,这一看,宋军的心凉了半截。
只见远处,大批身穿赭黄、灰绿或灰蓝服饰的骑兵组成整齐的方队,迈着统一的步伐,一步步压过来。
那排列密集的方阵,让人心生畏惧。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压力扑面而来,压的人心慌,也压的人喘不上气。
这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压力。
不用跑到近前去细数,只远远的观望,听着震人魂魄的脚步声,就不难猜出对方的人数。
这个方阵,少说也有上千骑兵。
如此多骑兵,根本不需要不用动武器,只需策马奔腾,已经遭受箭阵迫害的宋军,在铁蹄下也得变成肉酱。
不要说新兵,即便是常年战斗的边军,面对这种情况,都无法保持沉稳和冷静。
没有人能够面对死亡而面不改色。
人终究是血肉之躯。
“我不想死!”
“啊,快开城门!”
“求求放我们进去!”
“狗娘养的......快开城门。”
“狗东西们......”
无数士兵慌神了,而且慌的很彻底,因为众人心里很清楚,以目前这种情况,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从开始的求救,到后来的咒骂,紧接着便又是一轮哀嚎。
可惜雄州城大门紧闭,本该是逃生的希望,此刻却成为埋葬宋军的坟墓。
面对坚硬冰冷的城墙,众人根本没有退路。
城墙上,守城的宋军舔舔干裂的嘴唇,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鬓角不断的滴落,出于本能反应,瘫坐在地上用屁股挪动后蹭。
谁又能想到,意气风发的北伐军分路北进,却被日薄西山亡国在即的北辽军连连战败。
刚刚蹂躏完国内民众的宋国精锐,让辽军打得溃败逃窜。
“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真定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记。”
大宋王师颜面尽失,让久败于金军的辽军大涨了士气不说还看尽了笑话。
辽军于雄州城下大胜后撤军,未越界南侵。
......
辽军大营。
此次大胜,辽军缴获宋国北伐士卒、民夫各种俘虏五万余人。
其它辎重、粮草等物堆积如山。
张令徽心情大好,这仗打的太爽了。
常胜军伤亡的人口可以忽略不计不说,自身还俘虏三万人。
由于人数有点多,不得已他让刘舜仁率领麾下精兵,协助萧都统麾下骑兵看押,防止俘虏动乱。
俘虏对于胜利者一方来说,亦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以往辽国对俘虏的宋军,对拒不投降或反抗的俘虏,辽军常处决后示众,亦或者将俘虏的汉人、渤海人编入部族军或汉军。
俘虏的工匠、医师、文书等专业人员被分配到宫帐或州县,为辽国提供技术支持。
通常还要进行契丹化政策,强制俘虏学习契丹语言、习俗,部分精英可通过军功晋升,例如韩德让(汉人)官至辽国枢密使。
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会被当成奴隶进行贩卖。
奴隶化后的普通宋军士兵和百姓,多被充作奴隶(契丹语称“生口”),分配给贵族、寺院或官营作坊。
例如,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龙化州(今内蒙古奈曼旗)建立私城,安置大量被俘汉人从事农业和手工业。
也有边境屯田,部分俘虏被迁徙至辽宋边境(如南京道、西京道),参与军事屯田,既补充劳动力,又巩固边防。
这种“以俘实边”的政策在辽圣宗时期尤为常见。
耶律阿保机时代开创的“生口制“在圣宗朝臻于完善。
户籍绑定:俘虏被编入“著帐户“,世代为奴。南京道统计显示,此类人口占当地总户数的 17%。
技能分级:设置“工匠院“,将俘虏按技艺分为“天工“(铸甲师)、“人巧“(弓匠)、“地技“(石匠),薪酬相差十倍。
文化清洗:建立“蕃学“,强迫俘虏子女学习契丹语与骑射。
张令徽背负双手,细细回忆辽国对俘虏的政策。
不过,在他看来,辽国对宋军俘虏的处理,大致可分为两种方式。
大多是以内部消化(奴隶化、屯田)和政治交换(与北宋、西夏的外交妥协)为主。
此次常胜军俘虏的人口,可以说是他张令徽的私人财产,如今大辽危亡旦夕,他这种行为,朝廷肯定会默许存在。
思虑间,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
“报——都监大人!“亲卫策马而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都统大人让您前往议事。”
“刘舜仁将军押解俘虏至西大营,请示处置方略。“
张令徽望着暮色中蜿蜒如蚁的俘虏队伍,五万余宋卒被麻绳串成锁链,衣甲破碎处渗着血渍。
他忽然想起契丹族中流传的话:“契丹弯刀割不断的,就用汉人的骨头来填。“
张令徽愣了下,似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前边带路!”
“对了,让刘将军暂时安抚俘虏情绪,如非必要,不要杀戮,以免引起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