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猎

夏日的林子里很是聒噪,唯一的好处就是比外头要凉爽些。

陆照临没什么狩猎的经验,领着来福在林子里藏着,边轻声走,边四处张望。

好不容易瞧见一道灰影,他立马下蹲身子,左手架弓右手持箭,作射箭之势,但见一阵微风吹来,几片落叶飘下。

那灰影抖了抖耳朵,四肢一蹬,嗖的一下没入丛林中没了影,警觉的像成了精似得。

这打猎可比自己想的要难得多,几个时辰过去,陆照临还未见过几只活物,正欲垂头丧气。

身旁的来福用脑袋蹭了蹭陆照临的小腿,而后向林子的北面跑去,他见了连忙跟上。

一狗领着一人穿梭在林中。

来福停下脚步,仰起脑袋,左右打量,而后俯下身子,黑色的鼻头微微抽动,便立马锁定了方向,朝着左边跑去。

陆照临只管跟随在来福身后,他见来福在一片草丛前停下,眼睛看看自己,又望望那丛子。

他大概知道了来福的用意,小心翼翼的打量起眼前的草丛。

草丛茂密不留空隙,令人难以探查丛中的景象,但陆照临无条件的信任来福。

于是他搭弓持箭,朝着来福所视的位置放去。

只听那丛子沙沙作响,继而回归平静,接着来福在丛前汪了一声。

陆照临便走去用手扒开丛里的花草,只见一只硕大的灰兔躺在丛间。

那灰兔的屁股直直插着根铁箭,兔嘴正上下咀嚼着青草,两条前腿还在抽动,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灰兔雪亮的眼睛一转,瞧见陆照临的身影,立马蹬起四肢逃蹿,蹦跶两步,便倒地而亡。

虽说陆照临百分百的信任来福,可见到此景,还是不由张大嘴巴,朝着来福竖了个大拇指,不禁感慨:“不愧是我大中华的国犬,真是样样精通。”

陆照临本以为第一次狩猎能有收获就不错了,没想到日落西山前,竟是这般的满载而归。

七只灰兔由麻绳串起被陆照临提在手中,像根手串,感受到这沉沉的份量,他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使劲地揉了揉来福的脑袋。

“好来福,好来福,往后我们天天有肉吃了,全靠你啊全靠你,今天带你去客栈吃大餐。”

“汪汪!”

来福也很高兴,它贴在陆照临的脸上,舔着他的脸颊,尾巴摇出了残影。

人是因为以后有肉吃高兴,狗是因为人高兴而高兴。

红日倚在灰脊处,晚霞伴在赤天边,一人一狗沿着蜿蜒的山径,朝着镇子的方向走去。

陆照临手里提着半人高的“灰兔手串”大摇大摆地走在镇子的青石板路上,那回头率老高了。

也不全是因为这“灰兔手串”的缘故,跟他自身的步伐也有很大的关系。

他没幼稚到故意用张扬的方式走路,而是因为现代人与古代人的走路方式有些不同。

陆照临哪怕来到此地一年,他走路的方法还是不曾改变。

古代的礼仪讲究“足容重、手容恭”,哪怕是没那么多讲究的小老百姓,也因长期的劳作导致脊柱微微下弯,使得走路缓而沉。

而现代人走路讲究耳垂肩,背顺直,胸膛外挺,行走时带着双臂微微晃动,更何况人在开心的时候呢?就更加如此了。

其实他这般走路也没什么,那些古代的将军们也这般走路,很是神气。

只不过现在的陆照临是个浑身破破烂烂、衣不蔽体的小猎户,自当避免不了被多舌之人议论一番。

“你这小阿狗,是去捉野味去了?哎呦呵,这么多呢,可真能耐啊。”

“阿狗这步子走的,我以为是什么兵马大将军来了哩。”

“呵,癞蛤蟆支愣腿,装得什么相啊。”

对于他人的评价,陆照临都是毫不在意的,毕竟“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

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反而会束缚自己,这是他前世就懂的道理。

他向着那些对自己友善的乡亲们,腼腆一笑回应道:“哪里哪里,今儿是运气好,运气好。”

说话间,他被一道光芒刺到了眼睛,定睛一瞧是个大光脑袋,正是叼着签子的梁铁头,这地痞如今在街道上摸鱼。

正儿八经的摸鱼,梁铁头大手向前一抓从人家鱼摊的篮筐里摸出两条乌鱼,向后一扯带出几片鲜韭菜,街道众人所见皆是敢怒不敢言。

梁铁头哪里爱吃鱼,不过是看打鱼的老汉身子弱好欺负,而那郑屠户一身的膘子肉,叫他见了直发抖。

瞧见这一幕,陆照临起了出手相助的念头,但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自己不认识那些商贩,若是帮了,人家感不感恩暂且不提,谁知道这梁铁头会做出什么来,而其麻烦也会接踵而至,如今自己也活的不好,不相帮就是最好的相帮。

梁铁头也注意到陆照临,想起几天前的事,他愤愤地盯了自己一眼,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见状,陆照临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看来自己强硬些真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欺软怕硬之人向来如此。

可事实是梁铁头看见了陆照临手上丰盛的猎物,起了贪心,又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起了怒意,正暗自憋坏呢。

陆照临走向客栈,去打听野兔的价钱,晓得了客栈多收活兔,活的三十文一只,没气的则是对半的价格,贱卖这事他可不干。

于是又去郑屠户那打听,两者一比较,在这卖了出去,一只二十文左右,关键看皮毛与斤两来定价。

今日入账共达到一百三十文,以前忙碌整天不过三十文,如今这般轻松便赚了百来文。

听着兜里哗啦啦作响的铜钱,他就兴奋不已,抱着来福揉了好一会,领着来福往客栈里去,打算去吃顿大餐。

半响后,小二便把陆照临的两荤一素一汤给上齐了。

荤菜有肥肉相见的酱肘花、老醋伴得酱牛肉;素菜是院后现掐得银丝苣,拿香油淋得亮晶晶;木托盘上晃悠悠端来一个陶罐,上面飘着葱末豆腐汤,还咕噜噜的冒响呢。

小二拿汗巾抹了抹桌,囔道:“客官您的菜上齐嘞。”

这顿菜可把陆照临的眼睛看直了,口水连连外冒,他道了声谢,把菜品各匀出小份分给来福。

只见客栈内,一人一狗,大快朵颐,桌盘之上,一片狼籍,人抚肚长啸,狗摇尾喉鸣,食罢相视,只觉人间至乐之事,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