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子早在王策被围困时就来了,他刚刚只是躲在暗处观察。
他没想到李源清竟有如此手段!
他感知中,李源清只有四品,但原身在受封之前便已经二品了。
虽不知其中原由,但李源清刚刚的手段,实力是绝不弱于二品武者的。
他思考着其中缘由,直到发生刚刚的一幕,他才找到合适机会入场。
“六弟只身回京,手下无人,处理起来多有不便,且此人打搅了我的诗会,我作为宾主,也有权处理吧。”
李毅面带微笑说着,但这微笑有些阴寒。
“你觉得呢?”李乾看着李源清。
对方含笑说着,似乎像是告诉李源清,你要是说一声‘不’,太子我便出手帮你。
众人之下这般作态,无疑告诉众人,靖王与我太子关系匪浅。
但对方也是懒得真去管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的,李源清含笑道,“那便这样吧。”
闻言,太子不再多言,转身到小溪前头的蒲团上坐下。
老仆从知道自家少爷这是活下来了,猛磕两个头后,便退身离开了。
至于那些机灵点的,未跟着钱锦一起惹事的玩家,此刻只觉幸亏当初。
“靖王殿下,好生威风。”
早在亭旁等着的四皇子李烁讽刺道。
之前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对李源清已经恨入骨髓了。
李源清冷眸微动,盯了李烁一眼。
对方只觉后背发凉,想起前日的事,本想继续发难的他缩了缩脖子找了个蒲团坐下。
李乾与李毅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李毅知道,按老四的性格肯定是去找过对方麻烦,结果被教训了一顿。
李乾看了眼后,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挪开,看着溪中小鱼不知在想什么。
小插曲后,诗会正常举行。
二皇子李毅坐在溪水源头处的蒲团上。
这溪是从旁主溪分支引流而来,特意用来流觞曲水的小分支。
太子李乾依旧那般不争,坐在溪水次位的蒲团上。
李源清和王策挨着坐在旁边,李烁则是坐在对面。
其余人拜见几位皇子后,依次坐在溪水下游旁的蒲团上。
“这诗会二皇子应该不会邀请其他几位皇子吧?”
“自然不会。”一个肥头大耳的说道,“那几位都是不请自来的。”
此人乃是户部侍郎,早就直接站队二皇子了,自然知道这些消息。
这几位都是皇子,而这会名义上本就是诗会,对方不请自来你又能说什么呢?
这不,李毅见李源清三人来后也没说什么。
“不是说这靖王不得势吗?”有人小声嘀咕一句,“为何二皇子和太子似乎都有意拉拢,且那四皇子还有些忌惮他?”
“嗐,皇上病危,几位皇子明争暗抢,当初看似不得势被封镇边的靖王,现在可是手握十万大军,你以为?!”
这几人是朝中官员。
此时,一位头顶数字的玩家插话问道,“但现在形势如此紧张,这十万边军不是无法调动吗,这靖王不过一人,为何说其得势?”
“你觉得夺权重要,还是拼死拼活的戍边重要?”
“这......”玩家被问的一时语塞。
是啊,十万将士戍边,若皇帝不派兵支援,那必定是死路一条。
倒不如回京博一线生机。
而现在这情形,靖王显然是和太子一伙。
这样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靖王手握十万将士,太子本就是名义上的储君,若是靖王将士兵调回,那二皇子的胜算可就小了。
至于这四皇子,大家当初看重他,是因为太子‘不争’。
现在嘛,无论最后二皇子和太子谁胜,李烁都只有被事后清算的命了。
这个头顶数字的玩家闻言冷汗直冒,极力回想之前在游戏大厅没有出言不逊后,才松了口气。
当时谁知道这靖王也是个玩家,所以便有一堆人出言不逊。
此刻有些人脸色如猪肝一般难看。
“那现在该怎么选?”一人出言道。
他们听见前面几位官员对话,小声交流。
这几人皆是家父官职相对较小之人,当时没有跟着钱锦闹事。
“我们能想到的二皇子自然也能想到,把靖王困在京城无法调兵即可。”一人分析道,“所以我觉得还是二皇子胜算更大。”
“此言有理。”
几人附和。
宾客纷纷落座。
喻昕气鼓鼓的回来了,王策见状识趣的朝旁边挪了挪。
喻昕鼓着小嘴坐在李源清旁边的蒲团上。
刚刚李源清离开后,喻昕便去后厨找吃的了。
但那些后厨之人不认得她,便以二皇的子命令为挡箭牌,阻止喻昕偷食。
所以她现在很生气,直到看见蒲团一旁摆放的糕点后,才神情稍缓的拿起糕点尝了一口。
“嗯,好吃!”
尝到味道不错,喻昕连忙又拿起两块放进嘴里,嘴巴鼓鼓的。
“喻姑娘,好吃就叫下人再去拿点。”
李毅笑道,吩咐下人又端了两盘上来。
他是真没想到,宗师之女会来这诗会!
想着他的视线朝着一旁的李源清看去,只是片刻便又收回了目光。
太子见状也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而后赞赏性的看了眼李源清。
李源清:“......”
见时候差不多,李毅站起身,“今日惠风和畅,曲水流觞。诗成即兴,抒怀咏志!”
说完,便将一个杯子放入溪水。
水波涌动,曲水流觞。
许是流通不畅,这杯子没流一会儿,便停在了脸蛋鼓鼓的喻昕旁边。
“你行吗?”李源清担心这货出丑。
“咕,捉诗额已,看我出丑......”喻昕将嘴里的糕点吞下后,重新吐字清晰道,“看我出手。”
她站起身,将手伸进袖子,摸出纸条挡在袖袍后面,展开。
这诗是昨日她特意去找大师作的。
不过看了一会儿后,原本自信的她愣住了.......这几个字念啥啊?
她后悔了,昨天该看一遍的。
“喻小姐不善诗文,便以酒罚之吧。”
太子见状打了个圆场。
喻昕这才坐下,喝了一口下人特意换上的果酒。
“好喝!”
李源清无语的将头挪开,他似乎有点理解原身为何把他当妹妹看了。
很快,酒杯重新流动。
跌跌撞撞之下,杯子撞到土壁,停在一个身宽体胖,头顶数字的青年身前。
此人见状,心里大喜!
他是个理科生,会背的诗不多,但会的都是千古名诗。
文抄公,人前显圣的机会来了!
胖子想了想,自信开口道,“我便以这水为题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诗颂闭,全场寂静。
头顶数字的人表情有些鄙夷。
而原住民官员脸上则是欣赏,陶醉,还有点......敬佩。
至于二皇子李毅,脸上则是不太高兴。
毕竟这诗里表达的意思,不止有及时行乐的豪放以及自信乐观的精神。
也有,怀才不遇的愤懑以及蔑视权贵的傲气!
这诗用在此处,就有点其它意思了。
当前国家动荡不安,你几位皇子为了拉拢群臣在此作乐,而我不屑于之为伍,只愿长醉不复醒,不去看着丑陋一面。
所以,这诗虽是极好的佳作,但无疑是在打在坐皇子的脸。
李毅脸色有些不善,“你这诗中所述,黄河,岑夫子,丹丘生,陈王是何人?”
“这......”胖子愣住了。
他只是觉得这首诗霸气,且极其出名,所以便背了这首诗。
但其中典故,他怎么知道?!
见胖子语塞,李毅脸色更加阴冷,“这陈王,可是赵国陈王,陈尽?!”
还陈王昔时宴平乐,胆子真大!
“通敌叛国,给我斩了!”
见情况不对,胖子连忙求饶,“冤枉啊,殿下!”
“冤枉,那你说说这陈王还能是谁?!”
“这,这......”
李毅脸色森寒,“拖下去!”
胖子一脸绝望的被黑甲士兵拖走,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都能被扣上这种罪名。
此事过后,其余玩家心里一凝,现在就算作不出诗,也不乱背了。
不然没准儿就被拉下去砍了。
胖子不知道的是,他会被扣上罪名,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知该诗原意,使用不当惹怒了李毅。
当时李毅说的诗成即兴,抒怀咏志。
这志可不是真让你抒发胸怀,而是让你表志,在皇子中作选择!
曲水流觞。
原本祈祷杯子能停到自己面前的玩家,此刻心里都在祈祷流觞就这样一直流下去,可千万别停在自己面前了。
很快,酒杯顺畅流过,下人将杯捞起,重新流动。
一会儿便停在了王策身前。
王策是谁?
靖王的心腹,而靖王又似乎是太子阵营的。
见酒杯停靠,李毅与李烁皆是一脸正重的看向王策。
就连一直保持轻松写意之态的李乾也侧目看来。
李毅一直记得李源清离开山庄时留下的那句话,“你们之争,我不感兴趣。”
那现在,这王策会作首什么样的诗呢?
见众人目光看来,王策站起身。
古诗自然不能随便背,万一典故不知,又或与这世界某某重名,虽说有靖王不怕,但终究落下把柄。
而且,李源清叫派兵切断北境通讯,加之皇子之争愈发激烈。
那他需要做什么才能帮到李源清?
十万将士还在山上等着。
什么诗最合适呢......沉思中,王策忽的看见前方盘坐的青蛙,灵思一动。
王策看向李乾,这是表明,此诗乃是提自家王爷所作。
而后指了指前方的蛙,“我的题为咏蛙!”
李毅闻言一愣,心里一喜。
蛙?这不就是在贬低侮辱李乾吗?
一旁的李烁也不由一愣,心想这王策是不是疯了。
又或是被李毅策反,故意割裂李源清与李乾关系。
但不管怎样,都是在搞李源清,他心中暗喜,面露讥色。
就连一向平淡含笑的太子,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唯有李源清面色平淡。
众番表情下,王策缓缓开口,“独坐溪池如虎踞,绿树阴下养精神。”
两句一出,众人未见其主意,皆是观望之色。
“春来我不先张口,哪只虫儿敢出声!”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李乾三人的表情两极变化。
李毅微微弯起的嘴角,不断抽搐。
王策这诗虽把李乾比喻为蛙,但却把他和李烁二人比喻为,虫?!
且这蛙还有一声定天下之意。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亦是侮辱!
但,他又无可奈何。
因为王策没直接说这诗是写给太子的,也没说这小虫就是你李毅。
要是他发难无疑自己承认自己是,妄图夺权篡位的虫!
吃了哑巴亏的李毅只能咽下这口气,原本笑着的脸愈发阴沉。
一旁的李烁亦是如此。
至于李乾,则是表面赞赏了王策一番,但内心并不痛快。
他现在还在营造‘不争’人设,就是因为不到时候。
而这王策一诗,无疑摆明李源清阵营,同时一表太子之意,激起矛盾。
得知手握十万军权的李源清投入太子阵营,李毅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自然是赶在李源清调兵之前,行动!
王策这一诗,既表明了李源清阵营,又帮太子拉了波来自李毅,李烁二人的仇恨,同时还激了对方一把,促进对方动手。
面容带笑的太子看了眼一脸平淡的李源清,若有所思。
奇异强劲的手段,宗师之女,王策献诗......
这李源清是太没有心思,为护自己这太子正统。
还是心机太深,所图远大?
李乾为人一向谨慎,他只会考虑最坏情况。
想不通,就一并当心怀他意,不忠处理。
表面上,太子不动声色的将头挪开,端起酒杯小酌起来。
这诗会,风波不断,现在已经火药味十足了。
而这些分波,除了胖子无关紧要的那件事外,都与这头顶七个九的玩家有关!
其余玩家现在如坐针毡,只想着能快点结束离去。
现在这局面可不是简单的投诚了。
而是梭哈,且不一定得到投诚方保障的梭哈。
假装做不出,喝酒装傻?
自然也行不通!
这无疑会被怀疑,是否别有用心,私下投诚。
所以不但不能自保,反而还会被当成奸细或者不确定因素除掉。
曲水流觞,此刻像是飘着水面上的炸弹,谁都不愿面对。
他们只能祈祷别停在自己面前!
他们此刻才发现,之前瞧不起的靖王,无论势力还是实力都如此强!
“上个厕所。”小声一句,李源清起身离开。
在一处偏地,取出从杨柳那里搞到的指南。
指南上的指针微微偏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