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战报传回

当汶水河畔杀声震天之际，东平府城墙上却笼罩着一种压抑的寂静。

夜风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在青砖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晁盖站在城垛边，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砖石，指甲与青砖相碰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眯着眼睛，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似要看清二十里外的战况，猩红披风的下摆被他不自觉攥在手中，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董平毕竟没有指挥过战阵……”晁盖突然开口。

他来回踱了两步，铁靴踏在城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要不要派武松带人去增援？”

没等回答，他又自顾自地喃喃道：“这么久还没回报，会不会已经……”

站在身后的刘备眼角余光扫视，城墙上值守的士卒们已经悄悄竖起了耳朵。

刘备微微皱眉，晁盖的焦虑并非没有道理，梁山一半的精锐都埋伏在汶水边，其中还包括梁山唯一的一千骑兵。

虽然攻破东平府后，又从起义的签军里招募了两千多能披甲的义勇，但这些新兵缺乏操练，最多只能守城。

若董平此战失利，梁山不仅会折损近半精锐，更可能被迫放弃东平府，退回水泊。

到那时，他们不仅前功尽弃，更会将城中百姓丢给金人，留给他们的怕是只有屠杀。

刘备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玄色战袍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他刻意提高了声音：“天王多虑了。董平虽年轻，却是一员难得的虎将。”

他的嗓音清澈有力，沉稳平和，“更何况有鲁大师这样的万人敌，还有林教头率领的精锐骑兵相助，此战必胜。”

说着，他转向城墙上的守军，目光扫过每一张紧张的面孔：“诸位兄弟不必担忧，此刻汶水边的战事，想必已经接近尾声了。”

他顿了顿，提高音量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接下来的话，“也好让金狗知道，汉家儿郎不是好欺负的！”

这番话像一剂强心针，几个年轻的士卒甚至出声应和：“刘头领说得对！我们一定能赢！”

他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晁盖听的，更是说给周围守城的士卒们听的。

为将者，最忌在战前动摇军心，更何况晁盖刚才的忧虑几乎毫不掩饰，声音甚至传到了城墙上的士卒耳中。

晁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攥着披风的手。

“玄德说得是。”晁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豪迈语气，转身对亲兵下令：“去备好酒菜！等董平他们凯旋！”

吴用见状也小步上前，手中鹅毛羽扇轻摇：“天王勿忧，捷报应该就快传来。”

突然，城墙下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格外清晰。

“报！”一名浑身浴血的细作飞奔上城，单膝跪地时铁甲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声音洪亮，字字铿锵：“捷报！董平头领火烧浮桥，全歼金兵签军及三百重甲铁骑！金人派出两千拐子马冲锋，被林教头和鲁大师伏击，斩杀千余！”

他激动地补充道，“敌将仓皇率残部向兖州溃逃！”

城墙上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守军们激动地以枪杆顿地，与青砖相撞的铿锵声响彻夜空。

刘备接过沾血的战报，就着跳动的火把光亮细细查看。

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战果，歼敌一千二百余，缴获战马八百匹，铁甲五百副……

他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此战损失不过四百余人，却重创敌军，完全达到了此前的目标。

虽然仍有八百余金兵逃脱，但想到兖州尚有耿京的十万义军牵制，这些残兵败将已如惊弓之鸟，再无力威胁东平府。

如此一来，待金军午时攻城时，梁山便能集中全部兵力应对！

不过，战报中也有让刘备暗自心惊之处，金人的铠甲工艺已远超汉朝。

那些重骑兵全身披挂细甲，关节处还缀有精铁环片，寻常刀剑难伤分毫。

更闹心的是，这些铁骑冲锋时仍能保持队形，与当年西凉铁骑的冲锋截然不同。

若非董平死战不退，此战结果犹未可知！

“看来，我得尽快熟悉宋朝的各种兵甲和战法。”刘备指尖轻抚战报，心中暗忖。

晁盖此时已喜形于色，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城垛上：“好！董平真乃虎将！”

他转身对左右喝道，“速速准备酒肉，再宰杀肥羊！等勇士们回城，老子要亲自给他们斟酒！”

吴用却微微摇头，鹅毛羽扇在胸前轻点：“天王且慢。”

他指向战报末尾，“董平部伤亡近半，余者皆带伤，此时星夜行军，恐生变故，不如让他们在汶水岸扎营。”

刘备点头附和：“学究高见，况且明日金军主力合围，城外多一支兵马，也能与我军互为犄角。只是需速派医官携药物前往，还须再调拨三日粮草。”

晁盖浓眉一挑，当即拍板：“就这般安排！务必让董平他们吃饱喝足，待明日击退金兵，再与众兄弟痛饮庆功！”

他转向吴用，“学究，你亲自去办，把府库里那些缴获的女真伤药都带上，听说比咱们的见效快。”

又对账房喝道，“开库房，取三千两银子犒军！”

是夜，东平府内众人终于能安心入睡，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大战。

街道上只余几队巡逻士卒的脚步声，刘备踏着青石板路巡完最后一班岗哨，回到临时安置的厢房。

‘嚓’的一声，火石擦出几点火星，油灯渐渐亮起，屋内陈设简朴，一张榆木案几上整齐摆放着从府库寻来的《武经总要》。

刘备卸下雌雄双剑，在桌案前坐下，轻轻展开书卷，一股陈年的墨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火箭……可射三百步……”他轻声念着书中的记载。

当看到‘霹雳炮’一节时，不由屏住呼吸，这种以火药推动的利器，声如霹雳，烟焰涨天，能将方圆十丈内的敌军尽数炸飞。

后面记载的‘猛火油柜’更让刘备啧啧称奇，喷吐的烈焰能熔铁蚀金，水浇不灭。

“这宋朝有如此利器，竟还被契丹压制数百年，如今更被金人夺走半壁江山……”

刘备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深，“究竟是将帅无能，还是皇帝昏庸？”

他合上书卷，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