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转世去

“你此番身化六道，那一帮子大能谁人不惊啊。”

风灵语声里带着几分调侃，“那无数人趋之若鹜的鸿蒙紫气，被你所得，真是时也命也。”

后土微微一笑，“管他们作甚？”

“我倒是情愿给你拿了去，我就算成圣只怕也难出这九幽之地，有何意思？”

风灵失笑，“倒是被你说得无波无澜。”

“唉，岂不闻老师所言，未来未必没有缘法，倒是我，老师亲言不可成圣，得之无益。”

“六道既成，幽冥总该有个模样。风灵，你若有兴趣，我便带你走上一遭。”

风灵点头，“我也正是此意。”

如今六道方成，九幽初定，虽有地狱之形，却尚无鬼差执令。

十殿未明，轮回尚浅，一切犹如初生之地，只是天地间多了几分肃穆与沉寂。

幽冥界上，阴风不作、鬼气未聚。

唯有无数鬼魂沉浮其中，游走不定，似是在等待着某种指引。

“这洪荒之中，魂魄无所归，天地失衡，我便自舍肉身，化地府以聚魂。”

后土缓缓开口，指向前方一处，“此为忘川河，渡魂洗忆，饮一口彼水，可忘生前之种种。”

河水昏黄，上有一桥，便是奈何桥，河畔立一座古朴石碑，上书“三生”二字。

碑旁虽无人影，已自有淡淡灵气凝聚，冥冥之中，未来自有安排。

“忘川之畔，设奈何桥，桥下为黄泉，来世再见。”

后土轻语，转身又道，“再往前，便是十殿之所，尚未设王，日后自有判官鬼差分守。”

风灵看着那尚未完备却已成型的地府格局，“你这番也算是地道之主了，等将来完备，排场不比天宫差多少。”

后土只是微微一笑，只道，“天地所需，自该有人来做。”

再行片刻，天地忽然阴沉下来，前方气息陡变。

一方巨大轮回六道在九幽之地中心缓缓旋转，玄奥莫测。

其中汇聚了无穷因果、生死轮替之力。

“此处，便是六道轮回之所。”

后土言罢，身形已立于轮回前，风灵也随她并肩而立。

“六道虽为轮回，但其中却有天道地狱之分，善恶之间，界限如此分明，不知世间之人可否知晓。”

六道之中，金光所绕者，为天道，白光柔和者，为人道，赤光翻腾者，为阿修罗道。

青光幽冷者，为畜生道，黑气沉沉者，为饿鬼道，而那暗蓝幽深、寒意彻骨者，则为地狱道。

“六道分判，因果报应。人有善恶，善者归善道，恶者堕恶道。”

风灵思索道，“那天道之中所入者，是何等存在？”

“天道为诸善所积，需前世积下功德者方可入。然则此道清净无为，虽免苦厄，却也不染红尘。”

后土向着风灵一一指点其中奥秘。

风灵静静听着，忽而眉头一动，抬首望天，笑意满脸，“有人来了。”

果是一道祥光自九天而下，未几便见女娲娘娘从云光中现身。

风灵当然能猜到女娲心中所想，此时见她神色，心中更是已然明白几分。

“你来了？”

女娲轻轻颔首，目光扫过后土与其身后六道，“我思了许久，是时候放下了。”

后土微一躬身，“娘娘此来，是为何事？”

女娲点头，缓缓取出一枚宝珠，珠中灵光微动，赫然正是伏羲残存的真灵一缕。

“我欲将其投入轮回，不再强求复生。”

这保住一缕真灵，将直接其复生之路，何其艰难？

这千万年来，只怕是只有一例，便是眼前的后土了。

这是得了紫气护持的结果，而饶是女娲圣人之能，也难再寻一缕鸿蒙紫气给伏羲。

女娲只是凝视那六道许久，方才开口道，“他既已逝，强留魂魄于世，反倒是苦。”

“我与其执念一世，不如放他自在轮回。或许来世……还能再见。”

风灵微微皱眉，似有思索，终是道，“你此番决断，想来也经历了不少挣扎。”

女娲低声一笑，却不否认，“昔日兄长为护我，动了多少造化，几问大道，终究是缘法难续。”

“那你如今放手，不怕有朝一日回想此事，心有悔意？”风灵又问。

“自是不悔。”女娲轻语。

风灵欲言又止，终是轻轻叹了口气，“也罢，你既已决定，我自当随你。”

后土顺势问道，“六道之中，你欲将他投入哪一道？”

女娲望向那白光盈盈的人道，不再迟疑，“人道。”

风灵有些惊讶，“你不愿他得个好命，转天道而生？”

女娲淡淡一笑，“他这一生为我兄长，少有出不周山之时，多少人间事，他都不曾得见。”

“我愿他能为人，尝五味人生，见世间冷暖，若命中有我，自会再见；若缘尽……我也愿放下。”

风灵对这点倒是赞同，“五味人生，亦是大道之一隅，倒比天道清净无波来得有趣。”

后土目光微凝，只是点头应道，“既如此，我代轮回接引。”

她手指轻弹，伏羲真灵于光中腾起，带着一道柔和而安详的气息，缓缓投入那人道光轮之中。

片刻之后，六道光华微微一震，旋即恢复如常。

女娲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似在目送那道真灵远去。

女娲轻轻合眸，“但愿天地垂怜。”

风灵站在她身边，道，“伏羲道友福泽庇佑，会有好命的。”

女娲低声一笑，“但愿如此。”

“走吧，”后土收回目光，道，“这六道既立，总有魂归，今日你送他归轮回，日后你心自安。”

女娲微微颔首，“我也该回去了。”

她又看向后土，“幽冥初成，诸事维艰。我宫中有女官几名，若娘娘不弃，可临时借调协助。”

后土含笑，“有劳娘娘厚意，待官司齐备，再行分派亦可。”

风灵轻声道：“娘娘若有烦忧，不妨常来幽冥坐坐，后土总比那些天庭仙神要好说话得多。”

女娲莞尔，“他日若有闲暇，我便来。”

“倒是你风灵，如今怎得要以九幽为家？莫非我娲皇宫怠慢了你不成？”

风灵连忙讨饶，“不敢不敢，风灵早晚要寻一处安家之地，不敢叨扰各位娘娘。”

三人相视，俱是会心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