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沿着类似大理石砌成的道路进入室内，攀上对比寻常建筑高出许多的台阶。
当他终于站在高处平台时，眼前的景象令他屏息——无数卵形光体悬浮在虚空中，如晨星般恒定，有的缓缓自转。
这处屋子有围墙，但并无屋顶。
他注意到有些卵表面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而另一些则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而某些卵并未显露出那种惯常的光晕，而似乎是蕴含着一些活动着的影像？
不过他的身边并不存在这一现象，他打算靠近分析一下。
就近找了一枚并不散发模糊光晕的卵，艾伦看到了其间正在显现的一桩特别景象，如同水晶球般映出的动态影像。
一片夜空下的空地上，数道细长身影直立而起，它们戴着扁兜帽，身穿黑黄条纹、重饰以黄金的衣装，正在向中心供奉着紫晶钥匙的祭坛伏下身去。
这绝非虚构的幻象，因为他之前看见过这一场面——来自他触摸到那块黑森领那块青铜板得到的记忆。
“空间映射？还是...“
使用灵性视角一无所获，他伸手去触碰那枚特别的卵，指尖却穿过了画面，如同将手伸进温水。
某种牵引力从指尖传来，温和却不容抗拒。艾伦本能地想要抽离，金手指却突然传来强烈的共鸣。
不是危险，而是机遇。
犹豫只过瞬息，艾伦感到一股光芒迸射而出包裹全身。下一秒，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起，身影被那枚光卵吞噬。
坠落感持续的时间比预期更短。
当他的意识重归之时，他发现自己存在的形态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身体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攫住了他。并非如灵界那般虚幻，也不是现实中皮肤带给他的真实触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的话。灰黑色的鳞片覆盖了每一寸皮肤，指节变得细长而锋利，如同某种爬行生物的利爪。
此刻的艾伦体表附着鳞片，吻部得到伸展，牙齿变得细长，骨骼似乎被某种力量加固与拉长，寥剩的皮肉像海草般裹在骨骼之上。
当他试图挺直脊背时，身体竟如海浪般起伏扭动，仿佛这具躯壳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永不停息的暗流。
更诡异的是，他竟对这种形态感到莫名的熟悉。那些鳞片缝隙间传来的冰冷触感，分叉舌尖捕捉到的气味分子，甚至是脊椎弯曲时的流畅感，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远处传来窸窣的声响，艾伦——如果此刻的他还算得上是艾伦——本能地昂起头颅，细长的竖瞳在昏暗中收缩。
“敬拜伟大的门关，令我等从第五重历史脱离旧梏，令我等在时界中迈入新生。”
远处一位为首的直立蛇人举起一柄比周遭守卫更加精致、以鹿角装饰的双刃斧，口中念念有词。
周遭戴着兜帽的身影仍在祭坛前跪拜，但此刻艾伦竟能听懂它们带着嘶嘶的异文低语：
“我等奉请门关，割合剖聚之神，分离旧日之神......”
祭坛中央的紫晶钥匙悬浮在血雾中，看上去比艾伦之前在脑内看到的更加闪亮......给人以一种“锋利”的感觉。
七名袍服华丽的祭司环绕祭坛，骨制面具上刻着奇异的裂痕。它们手持双刃骨匕，以精确到分毫的节奏划破自己的鳞片，让紫黑色的血液滴入祭坛凹槽。
它们似乎在蜕皮。
“割裂旧皮，方见新生——”为首的祭司用蛇人语嘶鸣着。
艾伦突然莫名地意识到，这正是黑森领青铜板上记载的内容，那是某种祷词。
他之前在黑森林干掉那个深红学徒后，拿到了一块令金手指触发了蛇人相关记忆片段的青铜板。带给他的记忆暂且不提，艾伦之后花了些心思试图理解板上纹路图样的具体含义，不过坚持不懈的探索却基本上没什么进展。
他又试图从学院的资料中找寻部分可供参照的资料，毕竟之前副院长带队打入蛇人老巢，所获的知识按理来说应该绝不会少。不过相比起银月学派艾伦能查看到的详细卷宗资料，在灵性学院的图书馆内则是很少出现类似的记录。
前段时间他通读了大量游记，试图找出关于这种文字的蛛丝马迹，但也没什么收获。
直至现在，他由在场蛇人的言语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思绪翻滚间，艾伦假意随着人潮叩拜，竖瞳却紧盯着祭坛后方。那里立着三具被链条缠绕的骸骨，头骨天灵盖皆被劈开，或许是仪式所需。
当祭司们开始用骨匕剖开一件人形生物的躯体时——具体是什么由于隔得太远、加上此物被剥皮后血肉模糊无法看清，艾伦注意到某个年轻祭司的动作明显迟疑了半拍。
这个细节让他想起灵界中那些蛇人灵魂残片提到的“背叛者”。
或许这场看似虔诚的仪式，本身就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艾伦的蛇瞳骤然收缩——他看见那祭司的骨匕在划向祭品时，刃锋突然偏转，直直刺向紫晶钥匙。
“叛徒！”为首的祭司猛然暴喝，声音撕裂了低沉的祷词。
下一瞬，年轻祭司的兜帽被守卫挥出、掠过头顶的巨大斧头掀开，露出一张与其他蛇人截然不同的面孔。
他的鳞片并非完全银灰，而是大片的泛着妖异紫光，颈部还有一道如同未愈伤口的裂痕。
这蛇人避开周边守卫的仓促攻击后，猛地将骨匕刺入身旁同伴的咽喉，嘶声喊道：“门关已污！圣物当归于——”
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紫晶钥匙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钥匙表面的暗红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紧接着在一声脆响中裂成五块。
喀嚓！
破碎的钥匙碎片向四周迸射而出，如同锋利的暗器穿透数名蛇人的躯体，令血雾在祭坛上炸开。
在人群中，早有准备的紫鳞叛徒们从袍袖中抽出淬毒的短刃，与正统派的灰鳞守卫战作一团。刚刚在变故发生后从跪伏的蛇人们尚未起身，便被混乱的厮杀淹没。
“拦住他们！圣物万不可落入渎神者之手！”
一名年长祭司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将身边的一名叛徒拦腰斩断，看到叛徒们冲向紫晶钥匙的碎片，立刻大声嘶鸣，唤起其他蛇人来拦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