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诗经》祭祀礼乐探索
- 张硕
- 14732字
- 2025-04-28 12:53:37
第三节 学术史回顾
古往今来,《诗经》研究“蔚为大观”。尚不论古代,即使于20世纪,《诗经》研究论著也数量众多,还有专门汇总此类研究的目录学专著如《二十世纪诗经研究文献目录》《中国香港、台湾地区诗经研究文献目录:1950~2010》[22],故而此处的“学术史回顾”,限于篇幅,笔者选择较新、较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综述之。
总体而言,不论哪个时代,由于广阔的“包容性”,《诗经》研究都未“冷”过。不过,“《诗经》祭祀礼乐”方面的研究显得较为波折,它的盛衰与礼学的命运息息相关。清代礼学曾是中国传统礼学的顶峰;清代之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由于时代原因,礼学式微;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近十几年,中国传统文化有复兴之势,在这一大环境之下,礼学也由“冷”转“热”,“《诗经》祭祀礼乐”的研究也随之“热”起来。当然,也有很多研究并不注重“乐”的因素,而是以祭祀诗为研究对象,涉及祭祀必然关涉“礼”,这一部分祭祀诗的研究,对本书研究也有帮助,故而亦有论及。
一 国内研究
国内仍是“《诗经》祭祀礼乐”研究的中心所在,已有很多成果,相关情况如下。
(一)《颂》中的“祭祀礼乐”研究
《颂》是祭祀礼乐分布最多的地方。在整部《诗经》中,《颂》祭祀礼乐或祭祀诗的研究最为热门。在这方面,前面说过,《毛诗序》可算作最早的研究。汉之后,古人在《诗序》基础上,继续对三《颂》祭祀礼乐作了很多探索。但以现代学术标准而言,古人的探索、解读多是“评点式”,尚缺乏系统的论证,这就需要现代学者作出补充。
我们按出版时间先后来看。张松如《商颂研究》较早关注了《商颂》的“祭祀礼乐”。《商颂》作于何时?清儒魏源、皮锡瑞与近人王国维举出几十条证据,证明《商颂》系宋诗,作年在周代。张松如《商颂研究》反驳了他们的观点,力证《商颂》乃商诗。此论近年来已得到学界认可,并有很多研究补充证之。此著还对《商颂》五诗作了全面的疏解,并初步探索了它们的仪式之用。如张文认为《那》乃“迎神曲”[23],这是十分正确的,但未有太多论证。笔者认为可以“接着讲”,并可将《那》与《周颂·有瞽》比照研究,会发现周礼对殷礼的继承。
李山《诗经的文化精神》着重关注了《周颂》中农事祭祀礼乐,认为《臣工》《噫嘻》《丰年》《载芟》《良耜》五诗是与“籍田礼”有关的乐歌。“籍田礼”是周王亲自参与的农事仪式,此礼之“诗乐”向来备受关注,古人也多有谈及。较有新意的是,李文认为《臣工》系“籍田礼”中“‘耨获’之‘获’时的诗篇”[24],这与孙作云对《甫田》仪式类型的判断有异曲同工之妙[25];联系“籍田”产出以供祖先祭品这一事实,李文又将《丰年》联系到“籍田礼”,这也十分有启发。另外,李文不满足于《周颂》中的“籍田礼”乐歌,他认为《小雅》之《甫田》《大田》虽不是仪式上的乐歌,但它们是记录“籍田礼”仪式过程的诗篇,如此判断的重要依据是杨宽“籍田、甫田、大田”等同的说法,笔者认为这一说法存在问题,靠此说法得出《甫田》《大田》与“籍田礼”有关的观点,恐怕不能成立,诸多论著都犯了这一错误。对此,笔者将在第五章予以详论。
姚小鸥《诗经三颂与先秦礼乐文化》重点研究了三《颂》礼乐与其蕴含的文化精神。此著对礼乐术语“成”“象”,《诗经》中“媚”与“馌”等字均有新颖的阐发。此著认为,“成”乃“某一完整的‘乐’的组合的演出完成”;“象”是“‘似’、‘效’、‘法象’之意”;“媚”系顺从、和顺之德;“馌”是野外飨神、祭神之礼,而“天子举行的馌礼又叫‘藉礼’”。[26]这种以关键字词训释的突破带动整个研究创新的方法,令人印象深刻,也值得学习。当然,姚文的有些观点也有商榷的空间,如农事祭祀诗《甫田》云:“曾孙来止,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尝其旨否。”此句的“尝其旨否”是否等于《仪礼》“祝命尝食”的“馂余”之礼,笔者有不同的看法,可见第三章。
值得关注的是,姚文在评析与扬弃王国维、高亨、张西堂等前人观点基础上,认为《大武》按顺序由《时迈》《我将》《赉》《酌》《般》《桓》《武》七篇礼乐组成;如此,对《大武》的构成有了系统的看法。但遗憾的是,此著未能对这些诗篇的原始仪式之用与排序原因有更详细的论证。实际上,《大武》研究是“《诗经》祭祀礼乐”研究中最受瞩目的议题。据笔者统计,包括姚文在内,从明代至今已有三十余种看法,但缺少对这些看法的系统梳理与检讨。鉴于此,笔者会在第四章检讨历来的《大武》研究,并从“仪式乐歌”的角度探寻《大武》构成诗篇的背景与排序原因等问题。
2000年前后,诞生了几篇《诗经》断代的博士学位论文,断代必涉诗篇的原始背景,于是这些论文也探索了一部分“《诗经》祭祀礼乐”。如贾海生的《周初礼乐文明实证——〈诗经·周颂〉研究》[27],此文以文献学方法,绵密地建构了周初礼乐仪式的时间轴,基本遵循《毛诗序》与郑玄《周颂》“其作在周公摄政、成王即位之初”的观点,将《周颂》三十一首仪式乐歌还原到明确的历史语境中去。如其认为,成王六年,周公摄政六年作《大武》(《武》《赉》《酌》《桓》);成王七年,洛邑建成,周公主持南郊祭天歌《昊天有成命》,以后稷配天歌《思文》,以先王配享歌《天作》;在武王庙祭祀武王,以《时迈》与《般》为仪式乐歌;成王八年二月十七日,成王亲率东方诸侯祭祀文王、武王,歌《雝》与《载见》,祭祀之后行飨礼,歌《有瞽》等。
马银琴《西周诗史》是篇幅更大的断代专著,涉及整个西周又延及东周初年。在祭祀礼乐上,马文也是主要围绕《周颂》展开。在参考《毛诗序》基础上,该著认为《时迈》是武王克商后“巡狩告祭柴望”(《诗序》)之作。《大武》初作于武王克商后,此时有《赉》《酌》《我将》,周公时又作《武》《桓》,最后形成《我将》《武》《赉》《酌》《桓》的表演顺序。“《有瞽》一诗,应作于周公平定天下后制礼作乐之时”,“是一首通过祭祀奏乐活动教戒殷人的乐歌”[28],等等。
客观地讲,《毛诗序》对具体《周颂》诗篇的解读,到底是不是它的“祭祀礼乐”本义所在,恐怕难以保证。李山即不同意“论述多取证于《毛诗序》”[29]的方法,很多学者也持此谨慎的态度。笔者以为,较科学的做法是先验证《毛诗序》的说法,看其是否合于文意、礼制与历史语境。也就是说,我们更愿意秉承“史学”而不是“经学”的态度。在本书中,笔者试图贯彻这一做法。是否恰当,请读者鉴别。
李瑾华的博士学位论文《〈诗经·周颂〉考论》从仪式用乐的角度分析《周颂》,重点解读《清庙》之三与《闵予小子》之三,关注了《周颂》中的组诗现象。李文认为 “《清庙》、《维天之命》、《维清》为用于同一仪典上的一组诗,《清庙》为升歌所奏降神之诗,《维天之命》系受嘏后告祝之词,《维清》是仪式最后的舞诗”,“《闵予小子》、《访落》、《敬之》三诗是嗣王践祚礼典中朝庙而作”[30]。这些都是有益的探索。
韩高年《礼俗仪式与先秦诗歌演变》是探索仪式与先秦诗歌关系的力作。在笔者看来,韩文的优点是能敏锐地结合新材料,探寻祭祀诗的本义。这一点在《鲁颂》研究上就很突出。如韩文将描述马形态的《鲁颂·》与睡虎地秦简《日书》“马禖祝辞”文献对读,发现了两者隐秘的关联,其认为:“《駉》诗用于祭马祖仪式,其主题、功能与《秦简》‘马禖祝辞’具有一致性。”[31]这是一个可喜的发现。其实,古代已有《
》是与马相关“祭祀礼乐”的看法,但苦于拿不出充分的证据。看来,新材料的运用有效促进了《诗经》研究的发展。
(二)《雅》中的“祭祀礼乐”研究
孙作云《论二雅》已论及《大雅》《小雅》中的“祭祀礼乐”。通过比较二《雅》与三《颂》,他发现两类诗之中有不少相似之处,如此他推测有“《雅》中之‘颂’”的现象。此“颂”又可分为“祭祀歌、宴飨歌、颂美歌”[32]。我们单独来看孙氏所说的“祭祀歌”,这是本书所关注的议题。
于《大雅》,孙作云认为,《生民》《公刘》《绵》《文王》《皇矣》《灵台》《思齐》《大明》《下武》《文王有声》,“这十首赞美先公、先王、先妣之歌,全是祭祀歌”。之所以如此认为,主要证据如下。一是从诗文内容来看,这些诗篇的诗文有赞美祖先的内容,有些更直接地谈到祭祀之事。二是这些诗篇与《周颂》存在一定联系,在《周颂》中被祭的对象也能在《大雅》中找到,如《文王》《皇矣》《灵台》是祭祀文王之歌,而《周颂》中的《清庙》《维天之命》《维清》《我将》也均系祭祀文王之乐;又如《生民》与《周颂·思文》皆用于祭祀后稷。三是与《鲁颂》《商颂》相比,无论从诗篇的长度还是赞美祖先“追溯往古”的创作方式上,这十篇《大雅》均与之相似。特别是《鲁颂·宫》一篇,其叙述内容与《生民》《绵》《文王》《皇矣》《大明》多有相近,而且《大明》云“上帝临女,无贰尔心”,这句也直接出现在《
宫》中,可以说《
宫》“等于是这些歌的最好的‘提纲’”。于《小雅》,孙作云认为“也有祀祖歌,即《楚茨》与《信南山》;有农事祭祀歌:《甫田》《大田》,皆周宣王之‘颂’”[33]。
以上孙作云找出的二《雅》祭祀歌,主要是宏观地从《雅》《颂》整体结构比较入手,尚无更细致微观之论证。那么,一是这些诗篇到底属于祭祀乐歌吗?二是找全了吗?是否还有其他诗篇?这都需要后学继续探索。整体上看,孙氏的论证有时不够严密,有些说法现在看来也是有问题的;但其文整体上闪现的“洞见”,总给人很多启发。其实,他的很多观点已如同影子一般潜隐在今人的论著之中,仔细观察不难发现。
李山《〈诗·大雅〉若干诗篇图赞说及由此发现的〈雅〉〈颂〉间部分对应》一文也发现了《雅》与《颂》的联系。李山认为《大雅》中的《大明》《绵》《皇矣》《生民》《公刘》等诗篇是“祭祀时的图赞诗”[34]。具体说来,在他看来,西周宗庙存在表现祖先事迹的壁图,上述《大雅》的诗篇正是诗人看着壁图而唱,即为“赞图”而作;与《颂》诗不同,这些诗篇并不是为神而作,而是为人而作,唱给人听的。《雅》与《颂》的对应乃是:“有些内容一致的雅颂诗篇,在创制的当初,本系同一祭祖大典的乐歌,只是由于其间存在着‘神听’与‘人听’的分别,才一归于颂,一归于雅。”孙作云的解读并无这一区分,李山如此论述,就与孙作云的观点不同了。李山的阐释,结合宗庙空间来作答,颇有新意。
当然,一般认为,周代的乐师如师旷等,乃盲人瞽矇,他们与诗乐的关系最为密切,郑玄说:“凡乐之歌,必使瞽矇为焉。”[35]那么,瞽矇、诗人与图壁的关系是怎样的,首先要申述明白。
林志明《西周用诗考》从“仪式乐歌”的角度对西周典礼用诗作了系统的考察,其中《雅》中“祭祀礼乐”的论述较精彩。在孙作云、李山基础上,林氏进一步明确认为《颂》《雅》存在“对应关系”。所谓“对应”,指《雅》《颂》共同使用于同一祭祀典礼中,所不同的是,《颂》献神,《雅》戒人。[36]林氏对《雅》功能的界定,受到朱熹“正大雅,会朝之乐,受厘陈戒之辞也”观点的启发。举例来说,他认为《周颂》之《我将》《维天之命》《维清》对应《大雅·文王》,前三首《颂》诗分别为升俎飨神之歌、主祭者献神乐歌、送神乐歌,《文王》则系祭毕赐胙陈戒乐歌。林氏对《文王》功能的分析甚有启发。他又认为,《雅》之间也有“对应”,《皇矣》《思齐》乃合祭大王、王季、文王之乐等;于农事祭祀礼乐,《甫田》是秋收后报祭方、神、田祖等诸神的乐歌;《大田》则系秋收后报祭四方之神的乐歌。[37]
总体而言,林文在方法上,以文献考证为主;在内容上,对李山《诗经的文化精神》《诗经析读》等论著多有继承、批评与发展。但相比对诗文内容的较深入理解,林文对礼制仪式的论述似乎还不够充分,有时将诗篇与仪式结合得过于急切,实际上两者的联系需要细致地论证。
张强的博士学位论文《〈大雅〉诗文本与天子宗庙仪式搬演》探寻《大雅》诗体的形成原因。在他看来,《大雅》中的诗篇如《文王》者,其原始仪式形态不是仪式乐歌,而是自身已经蕴含的仪式结构形态,乐歌乃成诗后的用途;“《大雅》之真正形态,也就并非纯粹的文字性文本,乃是一种搬演性文本。进而指出,仪式化叙述,乃是《大雅》诗体结撰的核心模式”[38]。这已经探索到乐歌之前的诗状态。虽然同是探索《诗经》之“表演文本”,张文与柯马丁从理论与形式出发不同(后面会说到),其以细致的文献主题考证为主,提供了有中国特色的分析,得出了不少扎实的观点。
(三)《风》中的“祭祀礼乐”研究
这类研究中,《陈风》的探索较多。文献有载陈国巫风兴盛,《汉书·地理志》:“周武王封舜后妫满于陈,是为胡公,妻以元女大姬。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郑玄《诗谱·陈谱》:“大姬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而为之。”这些记载带给研究者很多启发。如韩高年《周陈关系、祭礼与陈地风谣本事考——以〈宛丘〉、〈东门之枌〉为例》,认为《宛丘》《东门之枌》反映了周初“以‘羽舞’祀高谋以求子的仪式”[39]。又如樊树云《〈陈风·宛丘〉是祭天祈雨诗》则考证出《宛丘》“祈雨”本事。[40]总的说来,《陈风》“祭祀礼乐”研究,有“文献不足征”的问题,“足征”的文献多是汉人之说,各家考证要想成立,还有赖新出材料的证明。
张岩《诗经国风祭词研究》是一部专门研究《国风》“祭祀乐歌”的著作。张文认为,《国风》中相当一部分是“下层社会(国人)的祭祀乐歌”[41],具体说,系“祭祀者与牺牲沟通的祭词”[42]。在方法上,张文采用建构与解释的方法,先用异域民族志与中国史料建构出有关祭祀中祭祀者与牺牲沟通的“祭祀情境”、祭祀者对牺牲表达复杂感情的“祭祀内容”,及《诗经》中的“子”系“祭祀仪式中的牺牲及死后灵魂”[43]等解释框架,代入《国风》六十篇疑难词中阐释与检验。这些观点都十分有挑战性,也使我们关注到一些未引起足够注意的问题。当然,任何科学解释都有可证伪性。《国风》到底是否为底层的歌曲,存在很大争议,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研究倾向于认为《国风》也乃贵族作品。[44]至于“子”的意义与祭祀中牺牲的地位,商代卜辞的记载,其实能够更好地予以说明。也不要忘了围绕“子”还有“君子”等词,商王族也姓“子”,殷墟花园庄东地出土过大量带“子”字卜辞[45]。另外,像《唐风·蟋蟀》,张文认为“这首词由祭祀者唱诵于牺牲巡行中”[46],但清华简《耆夜》载《蟋蟀》本是首饮至礼上的乐歌。[47]看来,《国风》可解释性是很强的,它的祭祀问题仍很棘手,异域资料怎样解决中国问题,仍需要我们共同探索。
近期,尹荣方对《国风》祭祀诗的研究值得关注。尹荣方《〈诗经·鸱鸮〉与周人冬月傩禳鹰隼之礼》[48]一文,力图证明《豳风·鸱鸮》与傩禳鹰隼之礼的直接关系。傩禳是防止鬼神加害的消极祭祀,也是广义祭祀的一种。从形式上看,《鸱鸮》是《诗经》中一首很奇特的诗,全篇采用“禽言”的形式,表达了“小鸟”对被“鸱鸮”迫害的不满。此篇原义,众说纷纭,未有定论。尹文首先考证出“鸱鸮”乃“鹰隼类之鸷鸟”,然后结合《礼记·月令》季冬之月“命有司大难(傩),旁磔,出土牛,以送寒气。征鸟厉疾”的傩禳“征鸟”(鹰隼)之礼,探寻《鸱鸮》的仪式属性。他认为“《鸱鸮》是周初周人季冬行傩礼而‘禳鹰隼’时的祝咒之词”。在举行仪式时,有人分别扮演“鸱鸮”与它的食物“小鸟”两个角色,于现场,“小鸟”向“鸱鸮”祝咒与控诉,营造“鸱鸮”应该被击杀的氛围。这是非常富有启发的解释,与《鸱鸮》文意很贴切。在方法上,尹文于文献细致的考索与广泛的联系,令人佩服。此外,尹文又认为《周颂·小毖》也与《鸱鸮》的仪式类型相同,同时,《尚书·金縢》与“禳鹰隼”有关联,这些判断似乎需要更多证据。还有,尹文未考虑音乐的因素。
尹荣方还著有《〈诗经·驺虞〉与上古“迎虎之礼”》一文。[49]《驺虞》诗旨,陈奂《诗毛氏传疏》曾将其结合《礼记·月令》大蜡祭“迎虎之礼”解释;尹文“接着讲”,认为此诗“当是年末举行迎虎之类的田猎礼时的乐舞”。这次,他考虑了音乐的因素。但总体上的考察,不如上篇有力。
(四)比较研究
1.跨文化比较
据笔者所见,于祭祀诗乐方面,《诗经》与其他异文化比较研究的论著,还比较少。有代表性的如金克木《〈梨俱吠陀〉的祭祖诗和〈诗经〉的“雅”、“颂”》[50]。《梨俱吠陀》是印度婆罗门教祭司的歌曲集,有三千年的历史。与《梨俱吠陀》相比,金文认为《诗经》有“更多的刹帝利王族和吠舍平民的气息”,其渗透着政治意识与伦理意识;而《梨俱吠陀》体现比较纯粹的祭祀性质,“那里既不见忠,也没有孝”。
两者也有相似之处。在传播应用上,《诗经》有“断章取义”的“引诗” “赋诗”,而《梨俱吠陀》情况差不多,甚至更明显,因为“许多诗都被打散了编入另三部《吠陀》,以后的《梵书》和《经书》等更纷纷摘取作新解,或则说明在祭祀礼仪中的用途”。不止如此,金克木对《梨俱吠陀》其他种类如“送葬诗”“招魂诗”的研究[51],也可与《诗经》进一步比较。
2.跨礼制类型比较
《荀子·礼论》:“凡礼,事生,饰欢也;送死,饰哀也;祭祀,饰敬也;师旅,饰威也。”在此基础上,沈文倬进一步提出:“礼是现实生活的缘饰化。”[52]贾海生《祝嘏、铭文与颂歌——以文辞饰礼的综合考察》则研究了何以“饰”礼,指出“祝官、礼器、乐舞是沟通人神之间的媒介”[53],那么祝嘏、陈礼器观铭文、奏乐歌颂均有“饰礼致情”的作用,它们都是“饰礼文辞”,故而存在很多相似之处。贾文能跨界“勾连”,联系三种“饰礼文辞”进行比较,这是很有价值的探索。
(五)其他综合研究
1.“三礼”所用“诗乐”研究
王国维《释乐次》[54]系统总结了“三礼”所用“诗乐”,绘制出《天子诸侯大夫士用乐表》,建构各等级阶层的“诗乐”表演程式。王国维总结,“三礼”涉及“祭祀礼乐”者,有鲁禘与天子大祭祀。于诗乐表演程式,前者升歌《清庙》,下管《象》,舞则《大武》《大夏》;后者开始金奏《王夏》《肆夏》《昭夏》,升歌《清庙》,下管《象》,舞《大武》《大夏》,结束金奏《肆夏》《王夏》。客观地说,包括“三礼”在内的先秦文献对具体“诗乐”的应用,特别是“祭祀礼乐”的应用,只涉及很少的部分,绝大部分均未有详细记载。所以,一方面,王国维的总结功不可没;另一方面,限于“文献不足征”,这一总结有时不免“默证”。这就要求后人不能满足于已记载的“祭祀礼乐”,对未记载的也应作出探索。
王秀臣《三礼用诗考论》[55]在总结“三礼”所用诗乐基础上,揭示周代“诗礼相随”的文化现象,并对诗乐从合一到分离的过程作了“深描”。王文涉及的“《诗经》祭祀礼乐”,以“三礼”文献为主。
2.五礼与《诗经》礼乐
这部分成果以周代“吉、凶、宾、嘉、军”五礼与《诗经》关系为研究对象,全面分析“诗中之礼”,也涉及一部分祭祀礼乐,但篇幅有限。如江林《〈诗经〉与宗周礼乐文明》[56]与战学成《五礼制度与〈诗经〉时代社会生活》[57]。江文认为《小雅·楚茨》为天子岁时祭乐歌,论证可取。战文对祭祀诗文化特征之分析,较有新意。
3.《诗经》与祝辞的研究
祝辞是神官系统中祝官的言辞,有沟通人神等巫术效果,故而在祭祀中经常被采用。日本学者藤野岩友提出“祝辞系文学”的概念,受此启发,张树国《〈诗经〉祝辞考》梳理祝官职能与其话语体系,找出《诗经》中相似的内容,并引证了不少前贤精彩而又未引起重视的观点。张文提出:“《诗经》中的‘祝辞’系文学体现为两种样态,一是全篇为祝辞,二是包含祝官活动和祝辞成分。”[58]这些祝辞形态有祝祷、尸祝、祝史、祝诅等,涉及《颂》《雅》《风》27篇。但值得注意的是,若《诗经》是乐,那么它与乐官有更直接的联系,而祝官与“诗乐”如何产生关联,仍是可进一步探索的议题。另外,在顾颉刚观点基础上,张文认为《大雅·皇矣》“帝谓文王”这类“神话”是“祝史”所为,但不能忘了乐官瞽矇之中也有瞽史这类史官。
4.《诗经》中的祭祀角色研究
祭祀由不同的角色相互配合完成。那么,在祭祀中表演的“祭祀礼乐”与这些角色有怎样的关系,也是值得探索的论题。许继起《周代助祭制度与〈诗经〉中的助祭乐歌》从射礼选拔、祭祀参与等角度详细考察了“助祭者”角色,并对“助祭者”所涉的诗篇进行了分析。[59]王莹《〈诗经〉祭祀诗的诗体变迁与程式化叙事探论——以“尸”之主题为个案》以祭祀中的神灵扮演者“尸”为线索考察祭祀诗的诗体特征,发现“尸”在祭祀性最强的《颂》中消隐,在《雅》中反而大量或隐或显地出现,这是因为两类诗与祭祀仪式的不同关系有联系。[60]吴壁群《〈大雅·既醉〉之“祝”角色分析及其“致福”对唱》以“祝”这一祭祀中负责与神灵沟通之关键角色为切入点,研究了《既醉》表现为“问答”诗体的缘由,指出这可能由不同祝官协作“对唱”造成。[61]总体来看,《诗经》中的祭祀角色研究较少,尚有较多讨论空间。
二 国外研究
《诗经》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国外学者重理论、方法,其研究视角与中国学者有很多不同,往往带来启示。
(一)宗教人类学角度的研究
宗教人类学角度的研究以日本学者家井真《〈诗经〉原意研究》为代表。实际上,在法国年鉴学派学者葛兰言《古代中国的节庆与歌谣》一书影响下,日本很早就形成《诗经》文化人类学的流派,第一代有松本雅明、赤塚忠等人,家井真是第二代。比照葛兰言与家井真两人的著作,会发现一种写作模式上的相似:葛兰言在书的正文中用了不少篇幅注释诗篇,家井真也沿用此法,这可看作一种传承。
从治学倾向看,葛兰言“认为中国古代的文化是一种富有宗教性的文化”[62],故非常重视中国宗教文化的材料,而且有意挖掘更多的“宗教事实”。其《诗经》研究以《国风》为中心发掘了诸多“主题”(基本社会事实),又以这些“主题”加之异域民俗学资料,建构出中国上古村社的季节节庆仪式。他认为,《国风》正是围绕这些神圣宗教仪式而产生的歌谣,“在古代农民共同体举行的季节节庆过程中,青年男女在竞赛中相互挑战,轮流演唱,歌谣就是这样创作出来的”[63]。这些看法对有深厚鬼神信仰背景的日本学者来说,有强有力的吸引。
葛兰言还只是把《国风》当作宗教仪式歌曲,家井真则更进一步,他说:“《诗经》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属于宗教歌性质的诗,或是在宗教仪礼祭礼上使用,或是歌咏这些宗教行为的。”已推广到整部《诗经》。如此理解,依据何在呢?家井真的重要依据是对风、雅、颂三字的考证。通过对这三字的考证,他为研究定了调子,以此调子再演绎到各篇诗中去,形成方法。如他认为,“《诗经》中《雅》诸篇因‘夏’的假借字而得名,起源于周、诸侯的宗庙或神社上由巫师歌舞的宗教假面歌舞剧诗”,“《雅》诸篇几乎都是假面歌舞剧诗,而这恰恰就是它的起源”。[64]家井氏如此说,似乎是在商周宗庙祭祀上找到了有巫师带假面的铁证,但查阅全文,他只是引了日本学者加藤常贤“‘夏’是假面舞蹈”的观点,又举希腊民俗学的证据,并未举出中国文献与实物的证据。看来,家井氏的立论并不牢靠。
再者,家井真对先秦礼学一些问题的看法值得商榷。如《礼记·祭统》:“君执圭瓒祼尸。大宗执璋瓒亚祼。”他解释其中的“祼尸”:“行祭祀前,须先用放在盛酒玉器中的花纹玉将酒洒在尸主身上。”按此意,要把酒直接散在神灵扮演者“尸”的身上,这岂不是对祖先的不敬吗?关于“祼尸”,郑玄:“祼之言灌,灌之以郁鬯,谓始献尸求神时也。”[65]孔颖达:“祼者,灌也。王以圭瓒酌郁鬯之酒以献尸,尸受祭而灌于地,因奠不饮,谓之祼。”[66]郑玄认为“祼”乃向“尸”献酒喝,在孔颖达看来,“祼”系尸将酒洒向地面以降神。不论哪种解释,均不见家井真的那类释义。还有,《甫田》“曾孙来止,以其妇子”一句的“曾孙”,家井真在引朱熹“曾孙,主祭者之称”与高亨“曾孙,周人对其祖先神灵的自称”两家看法之后,说:“曾孙,指祖灵、农神等降临附身的尸主。”那么,“曾孙来止”一句,他自然译为“祖灵悠然降临来”。[67]但家井氏的理解正好反了,因为曾孙乃主祭者的称呼,其系祭祀祖先的实施者,并不是祖先神所凭依的对象“尸主”(即等同于祖先)。
当然,家井真之著,优点也是很明显的。其对诗篇的注释,参详各家,旁征博引,于文意的理解有不少值得肯定。另外,他对有些《国风》诗篇宗教性质的探索很有启发性,不失为一种可能的答案。
(二)礼制变革与祭祀诗风格变化的研究
美国学者夏含夷《从西周礼制改革看〈诗经·周颂〉的演变》对《周颂》中的祭祖诗先断代后比较,指出西周前期的祭祖诗《清庙》等九首诗有向祖先直接祈福的词语“其”等,人称代词也多用第一人称“我”与第二人称“尔”。那么,这些前期的诗紧密联系祭祖仪式,“实际上是在一种仪式中被集体庆祝者唱颂过(及舞蹈过)的祷告诗”。而西周中期及以后的祭祖诗《执竞》《有瞽》《载见》《雝》则缺少对祖先祈福的词语,而是描写仪式的进行过程。为什么出现这样的变化呢?在夏含夷看来,这可能是西周中期礼制改革的反映。而所谓礼制改革,他引用了青铜器研究专家杰西卡·罗森的观点。杰西卡认为西周早期青铜器小而纹样复杂,多酒器,这些礼器需要近距离观赏,而西周晚期青铜器纹样粗线条,又多青铜钟等乐器,这暗示仪式参与者远距离观赏这些礼器。夏含夷概括此乃“礼仪主持者于观众相分离的礼制改革”[68],《周颂》西周中后期诗篇的形式符合这一特征。这些诗篇逐渐脱离了对仪式的依赖,反映了诗人的相对专业化与独立性,而这正是文学发展的关键。夏含夷所用“历史语言学”的方法、联系青铜器与《诗经》发展史的横向比较法,的确值得我们借鉴。此文自可成一说。
可是,笔者认为祭祖仪式乐歌有更具体、细致的功能,像《有瞽》,其可能系祭祖前的降神之乐[69],也没有脱离仪式,其与《清庙》这类直接“享神”之乐有所差别。由此而论,《周颂》各个历史时期诗篇的比较,当以相同祭祀功能的诗篇为样本更妥当。
(三)建构角色表演的研究
建构角色表演的研究以美国学者柯马丁《作为表演的诗:〈诗经·楚茨〉的个案研究》为代表。[70]与东方学者重文献的方法不同,西方学者更善于运用理论。此文调用了礼仪表演、礼仪语言、文化记忆等理论,并以诗文的押韵形式为重要依据,构建了《楚茨》作为祭祖仪式表演的形态。具体说,其所谓《楚茨》“作为表演的诗”,乃“仪式现场分角色讲话表演的诗”。
柯马丁所运用的理论与《诗经》的祭祖诗多能契合,特别是他较早地运用“文化记忆”概念来解诗,现在成为《诗经》研究的一个新增长点,国家社科基金已有相关立项。柯马丁的探索,为《诗经》进一步多层次的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理论后援。
辩证地讲,柯文也有令人思索的问题。其一,柯马丁将《楚茨》还原成“讲话表演的诗”,如此就消解了诗篇的乐歌属性。实质上,音乐的因素,柯马丁并未考虑太多。其二,柯马丁对《楚茨》的角色建构不尽合理。他主要依据了押韵换韵的规律,但如此仍不够充分。换韵的因素有很多,由于音乐的变化也是有可能的。也因为其忽略了《楚茨》的音乐属性,可能存在的“表演唱”之旁观视角,并没有考虑到。此外,柯马丁还建构出仪式现场有“报幕者”这样的角色,笔者未见过文献有这样的记载。其三,柯马丁非常强调《楚茨》要早于“三礼”,特别是《仪礼》。他认为:“后来礼仪指南(尤其是《仪礼》)中的解释,可能基于《楚茨》。”[71]但实际情况更加复杂,礼学家沈文倬指出:“礼典的实践先于文字记录而存在。”[72]我们更相信巨细无遗的《仪礼》是有源头的,最起码不会与西周祭祖礼截然不同,那么其可以作为检验《楚茨》角色讲话构建是否合理的依据之一。看来,文献与理论两者是否应该结合,怎样结合,是研究的难点。
综上所述,“《诗经》祭祀礼乐”的研究已取得很多成绩,这些都是我们进一步探索的基础。特别是相比一些百衲衣般教科书体系的研究,很多深入的个案分析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不可否认,也存在一些问题。
其一,《诗经》祭祀礼乐中“乐”的特性阐释不够,其具体功能是什么,需要分析。
其二,具体的诗乐与哪种祭祀礼制仪式怎样构成联系,有时讨论不够充分。
其三,新材料的发现促使对先秦“礼”的认识有了新发展,与之有关的“《诗经》祭祀礼乐”研究尚未跟上。
其四,众所周知,“诗”与“礼”相随,“以礼解诗”已不新鲜,但从“诗”去补正“礼”还不多见。
其五,研究的诗篇较为集中,有“扎堆”的现象,有些诗篇被反复讨论,有些关注较少。
根据以上问题,笔者研究一批之前关注较少的“《诗经》祭祀礼乐”,以个案研究为基本方法,广泛结合新旧材料,以期待在礼制时空背景下对这些诗篇有深入的探索,并希望能“以诗补礼”,于“礼”也有所贡献。
[1](清)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中华书局1989年版,第1—3页。
[2]原刊于《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第十、十一、十二期,1925年;又见《顾颉刚全集》(12),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301—341页。
[3]何定生:《定生论学集——诗经与孔学研究》,台北:幼狮文化事业公司1978年版,第17—94页。
[4](宋)郑樵:《通志·乐府总序》,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625页。
[5]林沄:《豊豐辨》,载《古文字研究》第12辑,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81—186页。
[6]郑注曰:“《豳诗》,《豳风·七月》也。”郑玄进一步认为此“诗”为《七月》篇。在先秦文献中,有称某地之《风》为某地之“诗”的习惯,如《国语·晋语四》载齐姜引诗:“郑诗云:‘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此处的“郑诗”即指《郑风·将仲子》。又如《左传·襄公三十一年》载北宫文子引诗:“卫诗曰:‘威仪棣棣。不可选也。'”这里的“卫诗”指《邶风·柏舟》。《邶风》归属卫国《风》诗,详可见本书第三章。
[7](清)孙诒让:《周礼正义》,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907页。
[8]《礼记·祭统》:“夫大尝禘,升歌《清庙》。”按照周代礼乐三篇连奏的规律,《清庙》也可能指《清庙》《维天之命》《维清》三首。
[9]《时迈》是否为《大武》之一,也有争议。详见本书第四章。
[10]参见王国维《释乐次》,载氏著《观堂集林(外二种)》,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6—47页;李清筠《从文献考索看诗经入乐问题》,台湾《教育与研究》1990年第12期。
[11]王国维:《汉以后所传周乐考》,载《观堂集林(外二种)》,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57页。
[12]举个通俗的例子,大家熟知的歌曲《难忘今宵》,本是专门为大型仪式“春节联欢晚会”创作的结尾曲。此歌的歌词诸如“难忘今宵”“告别今宵”之类,与仪式的结尾阶段正相呼应。这就是“诗乐合一”的意义所在。但若脱离结尾曲这一乐歌仪式语境,《难忘今宵》也可能从其他角度阐述出很多意义来。
[13]于鲁、齐、韩三家《诗》,班固直接道出其底色“咸非其本义”(《汉书·艺文志》)。
[14]对此,张节末《从〈诗经〉比兴循环解释现象探究“兴”的起源——以〈关雎〉〈汉广〉〈樛木〉三诗为例》[《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1期]有精彩的论述,可参看。
[15]可参见王洲明《关于〈毛诗序〉作期和作者的若干思考》,《文学遗产》2007年第2期。
[16]清代经学家皮锡瑞提出“《诗》比他经尤难”,原因有“就诗而论,有作诗之意,有赋诗之意,郑君云:‘赋者或造篇、或述古。’故诗有正义、有旁义、有断章取义。以旁义为正义则误,以断章取义为本义尤误。是其义虽并出于古,亦宜审择,难尽遵从”,“说经必宗古义,义愈近古,愈可信据。故唐宋以后之说,不如汉人之说,东汉以后之说,又不如汉初人之说。至于说出春秋以前,以经证经,尤为颠扑不破,惟说诗则不尽然”(皮锡瑞《经学通论·诗》,中华书局1954年影印本,第1—2页)。确如此论,在复杂的阐释情况下,《诗》本义到底是什么,已经湮没不清。即使汉人的四家诗说,也不能因其时代较早而全凭信据。
[17](汉)蔡邕:《独断》,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13—14页。
[18]《周礼·春官·宗伯》:“大宗伯之职,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
[19]以诗篇部分来证礼,古人已经做得很多,这以清儒包世荣《毛诗礼征》为代表。相比之下,以整首为单位去解决其“礼乐”归属的研究,还比较少。
[20](清)姚际恒:《诗经通论》,中华书局1958年版,自序第9页。
[21](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中华书局2015年版,自序第3页。
[22]寇淑慧编:《二十世纪诗经研究文献目录》,学苑出版社2001年版;马辉洪、寇淑慧编著:《中国香港、台湾地区诗经研究文献目录:1950~2010》,学苑出版社2012年版。
[23]张松如:《商颂研究》,南开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第11页。
[24]李山:《诗经的文化精神》,东方出版社1997年版,第43页。
[25]孙作云:《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中华书局1966年版,第367—368页。
[26]姚小鸥:《诗经三颂与先秦礼乐文化》,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年版,第48、101、131、226页。
[27]贾海生:《周初礼乐文明实证——〈诗经·周颂〉研究》,博士学位论文,西北师范大学,2000年。
[28]马银琴:《西周诗史》,博士学位论文,扬州大学,2000年,第76页。
[29]李山:《西周穆王时期诗篇创作考》,《中国古典文献学丛刊》第7卷,中国古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
[30]李瑾华:《〈诗经·周颂〉考论》,博士学位论文,首都师范大学,2005年,第74、94页。
[31]韩高年:《礼俗仪式与先秦诗歌演变》,中华书局2006年版,第265页。按:韩氏此书的前五章是他的博士学位论文,见氏著《颂诗的起源与流变——三代诗歌主流的逻辑推演与实证研究》,博士学位论文,西北师范大学,2001年。
[32]孙作云:《论二雅》,载氏著《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中华书局1966年版,第402页。
[33]孙作云:《论二雅》,载氏著《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中华书局1966年版,第348、356、401页。
[34]李山:《〈诗·大雅〉若干诗篇图赞说及由此发现的〈雅〉〈颂〉间部分对应》,《文学遗产》2000年第4期。
[35]《周礼·春官·宗伯·序官》之郑注。
[36]林志明:《西周用诗考》,新北: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76、84页。
[37]林志明:《西周用诗考》,新北: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第176—180页。
[38]张强:《〈大雅〉诗文本与天子宗庙仪式搬演》,博士学位论文,浙江大学,2015年,第12页。
[39]韩高年:《周陈关系、祭礼与陈地风谣本事考——以〈宛丘〉、〈东门之枌〉为例》,《文献》2001年第1期。
[40]樊树云:《〈陈风·宛丘〉是祭天祈雨诗》,《诗经研究丛刊》(第10辑),学苑出版社2006年版,第292—297页。
[41]张岩:《诗经国风祭词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页。
[42]张岩:《诗经国风祭词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66页。
[43]张岩:《诗经国风祭词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88页。
[44]可参见刘立志《诗经研究》,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65—73页。
[45]可参见韩江苏《殷墟花东H3卜辞主人“子”研究》,线装书局2007年版。
[46]张岩:《诗经国风祭词研究》,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25页。
[47]李学勤主编:《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壹),中西书局2010年版,第150—155页。
[48]尹荣方:《〈诗经·鸱鸮〉与周人冬月傩禳鹰隼之礼》,《民族艺术》2015年第4期。
[49]尹荣方:《〈诗经·驺虞〉与上古“迎虎之礼”》,《中国文化研究》2015年第4期。
[50]金克木:《〈梨俱吠陀〉的祭祖诗和〈诗经〉的“雅”、“颂”》,《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2期。
[51]参见金克木《〈梨俱吠陀〉的送葬诗》《〈梨俱吠陀〉的招魂诗及有关问题》,载氏著《梵佛探》,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207—237页。
[52]沈文倬:《与耤》,载氏著《菿闇文存》,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772页。
[53]贾海生:《祝嘏、铭文与颂歌——以文辞饰礼的综合考察》,载氏著《周代礼乐文明实证》,中华书局2010年版,第229—258页。
[54]参见王国维《观堂集林(外二种)》,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6—47页。
[55]王秀臣:《三礼用诗考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
[56]江林:《〈诗经〉与宗周礼乐文明》,博士学位论文,浙江大学,2004年。
[57]战学成:《五礼制度与〈诗经〉时代社会生活》,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年版。
[58]张树国:《〈诗经〉祝辞考》,载《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学苑出版社2005年版,第821页。
[59]许继起:《周代助祭制度与〈诗经〉中的助祭乐歌》,《文学遗产》2012年第2期。
[60]王莹:《〈诗经〉祭祀诗的诗体变迁与程式化叙事探论——以“尸”之主题为个案》,《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
[61]吴壁群:《〈大雅·既醉〉之“祝”角色分析及其“致福”对唱》,《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
[62]杨堃:《葛兰言研究导论》,载氏著《社会学与民俗学》,四川民族出版社1997年版,第130页。
[63][法]葛兰言:《古代中国的节庆与歌谣》,赵丙祥、张宏明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83—184页。
[64][日]家井真:《〈诗经〉原意研究》,陆越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4、18、17页。
[65]《周礼·春官·大宗伯》“以肆献祼享先王”之郑注。
[66]《尚书·洛诰》“王入天室祼”之孔疏。
[67][日]家井真:《〈诗经〉原意研究》,陆越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78、112、113页。
[68][美]夏含夷:《从西周礼制改革看〈诗经·周颂〉的演变》,《河北师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3期。
[69]《有瞽》的降神性质,本书第二章将会有论述。
[70]Martin Kern,“Shi jing Songs as Performance Texts: A Case Study of‘Chu ci'(Thorny Caltrop)”,Early China,Vol.20,2000,pp.49-111.译文参考陈亮的翻译,http://www.docin.com/p-17241844.html,2020年10月5日。
[71]Martin Kern,“Shi jing Songs as Performance Texts: A Case Study of‘Chu ci'(Thorny Caltrop)”,Early China,Vol.20,2000,p.75.
[72]沈文倬:《略论礼典的实行和〈仪礼〉书本的撰作》,载氏著《菿闇文存》,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