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积分课,她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他抱着笔记本从后门溜进来时,晨雾还未散尽,玻璃上凝着细碎的水珠。“往那边挪挪。“他压低声音,书包带却勾住她的椅子,金属搭扣在寂静教室发出清脆声响。前排女生回头时,他慌忙用课本挡住半张脸,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她在草稿纸上画微分方程的图形,笔尖突然顿住——他的钢笔正轻轻敲她手肘。摊开的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兔子举着胡萝卜,旁边写着:“下课后去二食堂吃酱香饼?“墨迹未干的胡萝卜上,还沾着他蹭到的蓝墨水。她装作没看见,却在交作业时偷偷把兔子撕下来夹进他的《高等数学》,在习题册空白处画了只戴眼镜的兔子啃胡萝卜。
图书馆四楼的电子阅览室,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的嗡鸣。她缩在角落查资料,耳机里循环着昨天他推荐给她的品冠。突然有人轻拍她肩膀,转身时鼻尖差点撞上他的下巴。“借过。“他捧着一摞书,喉结上下滚动。两人侧身交错的瞬间,她闻到他衣领上洗衣粉的柠檬香,而他瞥见她手机屏保是他们高中时的合影——他穿着校服在樱花树下投篮,篮球在半空划出的弧线。
傍晚闭馆时,管理员催着清场。她手忙脚乱收拾书包,保温杯盖子滚到桌底。钻进去捡时,发现他正蹲在对面,手里握着同款盖子。四目相对的刹那,图书馆的灯忽然熄灭,应急灯在天花板投下苍白光圈。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这个...是不是你的?“指尖相触的温度,比微积分课上偷传的纸条还要烫。
秋分后的夜晚带着薄凉,飘着细桂花。他抱着笔记本跟在她身后,看她踮脚去够栏杆上的星星灯串,卫衣下摆露出一小截腰线,像那年运动会上她递来的橘子汽水,在记忆里泛着清冽的光。
“你说为什么每次来都要检查灯串?“他故意用肩膀撞她,指尖却悄悄收拢成拳,藏起掌心的汗。她转头时,发梢扫过他手背:“因为...怕星星掉下来啊。“语气像在说“微积分作业借我抄“般自然,却没看见他低头在笔记本画下第108只兔子——这次兔子捧着星星灯,脚边堆着他们共同的秘密:后街酱香饼的油渍、实验课溅到白大褂的酚酞印、还有夹在《高等数学》里那页画满兔子的草稿纸。
露水渐重时,她忽然指着天空调皮:“你看,猎户座的腰带歪了,像你系鞋带的样子。“他望着她被路灯柔化的侧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银杏大道,她围巾勾住他钥匙扣时,发间落着的那片金黄叶子。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预谋已久的心跳——借笔记时故意留下的涂鸦,实验课假装打翻的试剂,还有每次晚自习后绕远路送她回宿舍,其实是想多数几次她围巾穗子的摆动频率。
“其实...“他的声音被风揉碎在桂花香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的银杏书签,背面是她上周偷偷画的戴眼镜兔子。她转身时,他恰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露台的灯串突然全部亮起,暖黄的光映得她睫毛像落着金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每次说'借过'都是假的,对吧?“
喉结滚动的声响混着远处钟楼的报时,他终于敢直视她眼底的星光:“知道为什么我总把书签夹在127页吗?“她愣住的样子像极了那年樱花树下接到他递来矿泉水的模样,而他终于把藏在草稿纸背面的话念出声:“因为翻到那页时,书的弧度刚好能挡住我看你的视线。“
夜风掀起她的卫衣下摆,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压下衣角,指尖触到她腰际的温度,像触到春天第一朵绽放的玉兰。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那枚银杏书签按在他掌心:“其实我也有秘密——“低头时,发梢遮住泛红的眼角,“每次画兔子时,都会偷偷把胡萝卜画成你的侧脸。“
远处传来闭馆的提示音,露台的灯串在风中轻轻摇晃。阿文头也不回的拉起雨儿的手,径直朝门口走去,风轻云淡的背影下,隐藏着狂乱不止的心跳。雨儿顺从的跟着阿文的牵引,这一路的轻柔的风却带不走脸颊滚烫的温度又送来阵阵微醺。有些告白不必山盟海誓,就像银杏叶会自然落在喜欢的人发间,就像星星灯总会在对视的瞬间亮起——所有的心跳加速,原来都是时光写好的情书,而他们终于在秋分后的夜晚,读懂了彼此瞳孔里闪烁的,是比猎户座更璀璨的,属于他们的星群。
生日那天,日料的包房,阿文从背包里拉出了一头害羞熊,“给你暖被!”其实阿文心里在想,让它每晚代替我陪着你入睡。“还有……”阿文又在背包里翻找了一通,然后拿出一个大大的水晶罐子,里面是五颜六色的纸折成的千纸鹤。“会不会老土?”阿文小心翼翼的盯着雨儿的眼睛。这是雨儿无意间说起,男孩子愿为女孩子做费时又不擅长的事,才是真的喜欢。阿文,才想着送这样一份生日礼物。999只千纸鹤,是他一边看着视频,一边笨拙又认真的练习,无数次折上又打开,无数次汗水将纸浸成软塌塌被丢弃后,精挑细选的最后成果。每张纸上都写了一段话,或是心底的情思,或是入心的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