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无岁月,山中不知年。
石璇从黑暗中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苔藓上。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等等,手?
她猛地坐起身,惊讶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
那不再是圆润的玉石表面,而是五根修长的手指,覆盖着细密的白色绒毛。
她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庞,触到了高挺的鼻梁和柔软的嘴唇。
“我...化形了?“
声音出口,清脆如玉石相击,在山谷中荡起轻微回音。
石璇低头打量自己,发现已是一副猴形模样,通体雪白毛发,唯有胸口处隐约透着一丝金芒——那是功德金光在她石心中的位置。
她试着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却意外地稳当。
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幽静的山谷,远处传来潺潺水声。
石璇循声走去,在岩壁凹陷处发现一泓清泉。
水面倒映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尖俏的瓜子脸,金色瞳孔,额间一道红色纹路如火焰般跃动。
最奇特的是头顶一簇毛发天然形成玉簪形状,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这就是我的化形之身?“石璇对着水面做了个鬼脸,泉水中的倒影立刻回以同样的表情。
她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笑声在山谷中回荡,惊起几只五彩斑斓的山雀。
正当她沉浸在化形喜悦中时,腹中突然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咕噜声。
石璇捂住肚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需要进食了。
“既然是猴形,应该吃果子吧?“她自言自语着,灵巧地攀上最近的一棵果树。
树枝在她爪下如履平地,仿佛天生就会攀爬。
很快,她摘到几个红艳艳的野果,咬下去的瞬间,甘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吃饱喝足后,石璇坐在树梢上眺望远方。
远处群山起伏,云雾缭绕,其中一座山峰格外显眼,山顶有瀑布如白练垂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不知为何,那座山峰对她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石璇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盈落地,朝着那座山的方向奔去。
山路崎岖,对她却如履平地。
她时而攀援绝壁,时而荡过藤蔓,速度快得惊人。
途中遇到几只山猴,见到她都惊恐地避让开来,躲在树丛中瑟瑟发抖。
“奇怪,我很可怕吗?“石璇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前行。
日落时分,她终于来到那座奇峰脚下。
近看才知,那瀑布是从一处悬崖飞泻而下,落入深潭,激起千堆雪浪。
潭边奇花异草繁茂,更有桃林成片,此时正值花期,粉红的花朵如云如霞。
“好一处洞天福地!“石璇惊叹道。
她正欲靠近水潭,忽然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潭边一块大石上,蹲着一只金色的小猴子,正抱着一块石头啃得津津有味。
石璇瞪大眼睛。
那小猴子浑身金毛,在夕阳下闪闪发光,最奇特的是它双眼中有两道金光直冲云霄,虽然微弱,却瞒不过她体内功德金光的感应。
“这不是...“她心头一震,想起女娲补天时的场景,“补天石?“
小猴子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警惕地抬头,金睛对上了石璇的眼睛。
一瞬间,石璇感到体内石心剧烈震动,与那小猴子产生了某种奇妙共鸣。
“傻弟弟,这玩意儿硌牙!“她脱口而出,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巴掌拍掉小猴子手中的石头。
小猴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金色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眼看就要哭出来。
石璇见状,心中一软,连忙从身旁桃树上摘下一颗熟透的仙桃,塞到小猴子爪中:“喏,吃这个,甜的。“
小猴子嗅了嗅仙桃,试探性地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就把桃子吃得干干净净,连核都没剩下。
吃完后,它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子,眼巴巴地看着石璇。
“还想吃?“石璇忍俊不禁,又摘了几个桃子给它,“慢点吃,没猴跟你抢。“
小猴子狼吞虎咽地吃着,不时抬头看看石璇,眼中警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亲近。
石璇趁机打量这个小家伙。
它身形比普通猴子小一圈,但四肢修长,爪子锋利,尤其是那双金睛,转动间似有灵光闪动。
最奇特的是它后脑勺有三缕金毛天然形成三股辫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你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石璇指了指水潭边一块裂开的巨石。
小猴子点点头,又摇摇头,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你有名字吗?“
小猴子茫然地眨眨眼。
石璇想了想,笑道:“既然你是补天石所化,又生在这花果山中,不如就叫你...孙悟空如何?“
“呜...孙...悟空...“小猴子磕磕绊绊地重复着,突然欢快地跳起来,在石头上翻了个跟头,显然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石璇正想再说什么,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
她猛地回头,只见桃林深处,一双苍老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老猿,身形高大,双臂垂膝,眉心有一道银色竖纹。
见石璇发现它,老猿不慌不忙地作了个揖,转身消失在桃林深处。
“那是谁?“石璇喃喃自语。
小猴子却似乎对老猿很熟悉,兴奋地指着它离去的方向“吱吱“叫了几声。
天色渐暗,石璇带着小猴子——现在该叫孙悟空了——来到水帘洞前。
这洞口被瀑布遮掩,若非她体内功德金光指引,寻常生灵根本发现不了。
穿过水帘,里面别有洞天。
石桥飞架,钟乳垂挂,更有石桌石凳天然形成,仿佛专为有人居住而设。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石璇对孙悟空说。
小猴子兴奋地在洞中上蹿下跳,最后蜷缩在一块平坦的石台上睡着了。
石璇轻手轻脚地给它盖上干草,自己则坐在洞口,望着满天星斗出神。
她隐约记得坠入石缝后的事情——混沌中不知飘荡了多久,直到某天被一股奇异力量牵引,坠入这座山中。
再醒来时,已在山腹中孕育了三百年,今日方才破石而出。
“女娲娘娘说'了结因果'...“石璇摸着胸口的金芒,“难道就是指照顾这个小家伙?“
正思索间,洞口藤蔓轻微晃动。
石璇警觉地回头,看到那只老白猿不知何时已站在洞外,月光下它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仙子有礼。“老猿口吐人言,声音低沉如闷雷,“老朽乃花果山通臂猿猴,看守此山已千年有余。“
石璇惊讶于它会说话,但转念一想,自己都能化形,猿猴会说话也不足为奇:“老人家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老猿深深看了她一眼:“仙子可知今日所遇石猴是何来历?“
石璇心头一跳:“愿闻其详。“
“此猴乃女娲补天遗石所化,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孕育三百载方得降世。“老猿缓缓道,“而仙子您...“
它突然住口,警惕地望向洞内熟睡的孙悟空。
石璇会意,轻手轻脚走出水帘,与老猿来到潭边。
“我怎么了?“她迫不及待地问。
老猿凝视着她额间的火焰纹路:“仙子体内有补天功德金光,却又非补天石本体。老朽活了几千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存在。“
石璇心头一震,正想追问,忽然感到胸口金芒一阵灼热。
她痛苦地弯下腰,眼前浮现出破碎的画面:天崩地裂,洪水滔天,无数生灵哀嚎...
“仙子!“老猿连忙扶住她,“可是旧伤发作?“
石璇强忍疼痛,摇了摇头:“不是伤...是预兆...“
老猿面色大变:“天道示警?难道大劫将至?“
石璇刚要回答,忽然听到水帘洞内传来孙悟空惊恐的尖叫。
她与老猿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洞口。
拨开水帘,只见洞中不知何时多了十几只猴子,将孙悟空团团围住。
这些猴子与寻常山猴不同,个个身形高大,眼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最可怕的是,它们手中都握着粗糙的石器,正一步步逼近缩在角落的孙悟空!
“住手!“石璇厉喝一声,飞身跃入洞中。
那些红眼猴子齐刷刷转头,在看到石璇的瞬间,竟然齐齐跪伏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
“你们是谁?为何惊吓我弟弟?“石璇护在孙悟空面前,厉声质问。
红眼猴子们却只是伏地发抖,不敢抬头。
这时老猿走进洞中,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血瞳妖猴!它们怎敢踏入水帘洞?“
石璇正欲追问,忽然发现孙悟空的状态不对——小猴子双目紧闭,浑身滚烫,金色毛发间竟有丝丝黑气渗出!
“悟空!“她慌忙抱起小猴子,触手的瞬间,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手臂直冲她心口。
石心处的功德金光猛然爆发,将黑气逼退。
老猿见状,脸色凝重至极:“不好,这是...“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水帘洞都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