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尾随者

  • 永夜傩碑
  • 愁欲
  • 1192字
  • 2025-04-22 21:30:58

暴雨在挡风玻璃上炸成破碎的银币,林深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央的纸扎轿子。那些浸透雨水的冥钞粘在雨刷器上,每张都印着错版的“天地银行”,编号全是他住院时的病床号。后视镜突然蒙上雾气,映出的却不是车后景象——穿苗服的自己正歪头靠在座椅上,银项圈压着绣有辰州符的衣领。

“滋——”

车载收音机自动开启,天气预报女主播的声音夹杂着电磁杂音:“预计未来三小时,本市将出现局部时空扭曲现象......”林深伸手要关,指尖却被静电打出火花。副驾驶的安全带突然勒紧,后视镜里的苗服自己抬起右手,腕骨上缠着与秦墨相同的朱砂线。

暴雨中浮现出两排飘摇的白灯笼,柏油路在车灯下变成青石板古道。林深狠踩油门,轮胎却发出碾压骨头的脆响。挡风玻璃上的冥钞突然自燃,焦黑的灰烬拼出“戊戌年卒”的字样——正是怀表内刻的年份。

反光镜里的苗服自己忽然咧嘴微笑,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青铜铸造的獠牙。林深猛踩刹车,后脑撞上头枕的瞬间,瞥见后座其实空无一人。但真皮座椅上分明凹陷着人形水渍,银项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咚咚。”

副驾车窗传来敲击声,烧焦的纸人脸贴在玻璃上,炭化的手指在雨水冲刷下画出辰州符。林深摸出怀表想发动时停,表盖却像被焊死般无法开启。纸人的眼窝突然窜出幽蓝火苗,挡风玻璃上的雨珠倒流成梵文“唵”字。

车载导航突然切换成三维地图,代表自己的红点正在湘西古道上移动。林深发现手机信号格显示“癸卯年”,仪表盘油量刻度变成甲骨文“亥”字。当他试图开门逃离时,所有车锁同时扣死,空调出风口喷出混着骨灰的香烛味。

后座传来银饰碰撞的脆响,苗服自己的虚影正在实体化。林深从后视镜看见对方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却嵌着怀表的机芯齿轮。“别抗拒影蚀,”虚影的声音带着青铜器摩擦的回响,“我们本就是傩面的阴阳两面。”

隧道灯光突然变成惨绿色,照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镇尸钉。林深发现每根铁钉都穿着张泛黄的照片,最新那张赫然是自己躺在病房的模样。隧道尽头传来送葬唢呐声,纸扎人队列抬着的棺椁上,贴着林虹的等身遗照。

怀表在此刻突然发烫,林深扯开衣领发现左胸浮现镇尸符。苗服虚影发出痛苦嘶吼,银项圈熔化成液态金属渗入座椅缝隙。林深趁机撞开车门,暴雨中的纸人突然集体转向,炭化的手掌拍打车窗形成某种傩戏鼓点。

跑出三十米后回望,轿车已被纸人叠成的巨茧包裹。茧壳表面浮现北斗九星图案,最暗的辅星位置钉着苗服自己的银饰。林深摸到裤袋里多出的硬物——是枚生锈的青铜钥匙,齿纹与怀表发条孔完全匹配。

路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亮起数百双幽绿瞳孔。林深握紧钥匙狂奔,踩到的每块地砖都传出骨骼碎裂声。当他冲进公寓电梯时,镜面映出的自己仍穿着苗服,银项圈上的辰州符正在渗血。

电梯楼层按钮全部变成甲骨文数字,停在“廿三”层时,走廊地毯上铺满浸血的糯米。林深摸到自家门锁孔残留着朱砂,推门瞬间听见怀表报时声——分针与秒针重合在妹妹生日刻度,表盘弹出的暗格里,躺着张父亲穿着守夜人制服的老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