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卷宗二:红衣女子连环被杀案

张力见状,附耳崔掩舟道:“崔大人,他是宰相的侄儿,这样做不太好吧,况且那日崔道恒,您也是给了辩驳的机会。”

字里行间,他都透露出不解,为何对待崔道恒和魏解差别如此之大。

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被抓包摸鱼的崔道恒和王义。

崔掩舟挥一挥手,大理寺的官差封锁了现场,而其他人都随他上楼检查案发地点。

一边走,他一边解释道:“正因为他叔父是魏元忠,所以我才要把他尽快押往大理寺。”

“难道寺卿已经上任?”张力好奇的问道。

崔掩舟没有说话,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崔道恒从他们的谈话间也知道了一二,魏解的背景不凡,如果不尽快送到大理寺,消息便会很快传到宰相魏元忠耳朵里。

到时,他们直接派人过来要人,以崔掩舟的官职无法抵挡。

大理寺内就不同了,进了大理寺再想出去,即使是宰相也要费点周折。

看来在崔掩舟眼中,崔度只是个小角色,那日对他恭敬,也只是晚辈对长辈的礼貌,如果他真认为崔道恒是凶手,崔度也保不了他。

崔道恒惊出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机智,逃过一劫。

走到二楼,此时所有人都站在门口,屋子的大门洞开,一个红衣女子倒在地上,衣衫凌乱,颈部有一道勒痕,凶器就是散落在尸体旁边的她的腰带。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楼下响起,“哎哟,怎么杀人犯到我教坊了,真是造孽,造孽啊。”

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宦官大汗淋漓的跑了上来,他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不忘翘起兰花指,拿出帕卷,擦拭额头,动作十分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崔掩舟和张力却出人意料的严肃起来,反而躬身叉手,向这宦官行礼,“范公公。”

王义见崔道恒迷惑,介绍道:“这位就是教坊使范安及,从高宗时入宫,侍奉三朝,就连陛下都对他尊敬有加。”

范安及跺了跺脚,收起帕卷,对崔掩舟,说道:“崔大人,你看这事闹的,再过几日,大家就要携公主们来观赏王大娘的表演,这......这叫我怎么向大家交代啊。”

崔掩舟的神情没有波澜,“范公公放心,大理寺一定全力查案,缉拿凶手,绝不姑息。”

范安及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但愿如此吧,你说这长安城内出现了这么个凶徒,弄得我教坊的姑娘人人自危,不敢穿红衣,那还如何教习歌舞?”

“这一切都得由你们大理寺负责!如果十日内还不查明凶手,别怪我如实向大家禀报。”

崔掩舟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范安及挑了挑眉,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邃了,显然气得够呛,他撂下句狠话便匆匆逃离了现场。

看来这崔掩舟不但不给宰相面子,连公公的面子也不给,崔道恒不免对他有些敬佩。

如果是他,早就跪了。

接下来,就是大理寺的一套固定的查案流程,仵作验尸、目击者问话、检视线索。

崔道恒这才了解到案件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原来长安城在他摸鱼的数月中发生了一连串杀人事件,崔掩舟经常不在大理寺内,想必就是四处去追查了。

在这数月中,死了三名女子,他们都有个共同点,身着红衣,被腰带勒毙。

今日,教坊中死的女子是第四名。

长安城中人心惶惶,女子都不敢出门。

这次死的是教坊中的琵琶女,名叫柳玉,原本是官宦子女,由于父亲犯案,被投入教坊,自小学习琵琶。

魏解是教坊中的常客,他对柳玉垂涎已久,常常骚扰她,柳玉却很抗拒。

今日,如往常一样,魏解让柳玉到房中给她弹奏琵琶,后来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到了,魏解被当成了第一嫌疑人。

所有证据都指向魏解,难道他就是犯人吗?

仵作验完尸后,得出的结论和表面看到的相同,崔掩舟便叫来了当天的目击证人王大娘的舞娘。

她依然犹如天仙一般,端坐在一旁,仿佛在等待着大理寺的讯问。

崔掩舟来到她的面前,她微微起身,作揖道:“大人。”

崔掩舟点点头,问道:“把你当时看到的情形跟我说一遍。”

舞娘莞尔一笑,缓缓道:“当时,我正和大娘一起表演,本应全神贯注,一转身就发现魏公子在廊桥狼狈逃窜,二楼的房门洞开,里面是一具尸体。”

“那你有看到魏解从屋内出来吗?”

舞娘摇摇头,“我并没有看到魏公子从屋内出来,我先看到的是尸体,继而才发现他在逃窜。”

崔掩舟摸了摸下巴,思考起来,这魏解真的是长安城内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吗?

不对,有些不对。崔道恒同样在思考。

不管连环杀人案的其他案子,这桩案子有两个不合常理之处。

崔道恒闭上眼睛,在脑中形成思维矩阵。

第一个反常之处,是尸体的位置。

她正好倒在正对大门的地上。

按照拟定的逻辑,魏解垂涎柳玉,在房中施暴,柳玉不从,魏解愤而杀人,继而狼狈逃跑。

可为何案发现场在地上,不在床上,似乎是特意让舞娘看到尸体一般。

但二楼是教坊中的雅座,不是达官贵人无法上楼,如果凶手不是魏解,又会是谁?

第二个反常之处,就是尸体的穿着。

红衣。

崔道恒忘不了柳玉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宛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令人印象深刻。

而范安及的一句话提醒了他。

“你说这长安城内出现了这么个凶徒,弄得我教坊的姑娘人人自危,不敢穿红衣。”

崔道恒在脑中浮现出范安及的这句话。

既然红衣女子连环被杀案弄得众人人心惶惶。

为何柳玉还要穿红衣?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就连范安及都清楚,她不可能不知道。

自己不知道是因为这几个月整日被关在屋里看卷宗。

而教坊的姑娘不知道,这不合逻辑。

也就是有什么理由,让柳玉冒着生命危险,穿上红衣?

崔道恒睁开眼睛,大口喘气,线索不够,他还需要更多线索。

【作者注:1、范安及:“......其月,遣范安及于长安广花萼楼,筑夹城至芙蓉园。”——《旧唐书.卷八.本纪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