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北宫,德阳殿。
殿阁中燃烧着火盆,暖意盎然。
刘宏走进寝宫,便有宫人帮忙退去外衣。
刘宏在芳林苑见了皇后,心情不好,见奉茶的宫人娇俏可人,便多看了几眼。
谁知这宫人吓得直哆嗦。
“你怕什么?”刘宏沉声问道。
宫人伏地叩拜道:“陛下,我有罪……”
刘宏呼唤小黄门。
“陛下,何事?”
刘宏朗声道:“你去各宫各苑,选一百个宫人,今晚来侍寝……”
“这?”
小黄门不知如何应对,皇帝平日里经常做荒唐事,可邀一百名宫人一同侍寝,也太荒唐了些。
皇帝的想法也简单,皇后不是爱嫉妒吗?自己就多宠幸一些宫人,让她好好嫉妒。
正当小黄门左右为难之际,张让求见。
皇帝让小黄门去迎张让,小黄门如蒙大赦。
见了张让,小黄门说陛下要百名宫人一起侍寝,张让摆摆手,示意小黄门退下。
进了内室,张让见一宫人在皇帝面前伏地叩拜,呵斥道:“你这孩子,定是又惹陛下生气了,还不快退下?”
宫人赶忙起身,跑也似的退出寝殿。
刘宏喝了一口茶,脸颊气鼓鼓。
张让笑了笑,来到刘宏身旁跪坐:“陛下,有件喜事?”
“什么喜事?”
“皇后听闻陛下要组建新军,愿意帮助陛下筹集三十亿钱。”
“什么?真的?”刘宏急问。
“千真万确。”
张让捧着拂尘,拱手道:“陛下,你和皇后到底是夫妻,她怎么会不和陛下一条心呢?是不是啊?”
“唉!”
刘宏叹息道:“她就是恃宠而骄,太让人气愤,朕抬举她,把她从掖庭宫人一步步封到皇后,她倒好,整日里想着独霸后宫。”
张让笑道:“皇后毕竟年轻,小孩子脾气多一些,再说了,陛下如果不喜爱皇后,也不会加恩,皇后如果不喜爱陛下,也不会争宠。”
张让一番说辞,皇帝觉得有道理,当然,皇帝能有所动容,还是因为皇后筹的钱多。
三十亿钱什么概念。
三公年俸一万石,换算成钱,是二百四十万,从这里就可以想象到三十亿钱是多么巨额的财富了。
转念一想,三公级别官员一年俸禄也就能买一匹战马,这战马也太贵了。
刘宏问张让:“阿父,战马一年吃多少粮草。”
张让苦笑道:“陛下,你还真把臣下问着了,臣下在宫中,无非是传递奏表,协助政务,哪里知道军旅之事,陛下若想问,改日臣下找一位禁军将领来。”
“也好。”
张让见皇帝态度和缓了不少,于是说道:“陛下,皇后一下子筹集这么多军费,何老夫人封君一事……”
按照惯例,皇后的母亲早该封君,只是因为皇后涉嫌鸩杀王美人,而被耽搁了。
刘宏想了想道:“既然皇后这么帮朕,劳烦阿父拟一道诏书,封何老夫人为舞阳县君。”
“诺。”
……
雒阳南宫,御史台。
此处为御史言官办事之处,庄严肃穆。
侍御史桓典正在处理公务,吏员送上一封书信。
桓典展开,见是一封举报信,举报议郎卢植纵容门生,在涿郡横行乡里,窝藏逃犯。
桓典眉头微微一皱,牙齿咬出咯吱吱声响。
最近,总有人向御史台举报偏远地方的官吏,廷尉署帮忙抓来一些边地官吏,桓典仔细审查,发现大多是诬告。
桓典性子直,但并不傻,知道这是有人有意分散自己精力。
桓典已经贴出告示,御史台以监察在京公卿郎官为主,暂不处理偏远地区的举报。
这封举报信看似举报卢植,涉案之人却仍然是边地之人,恐怕查起来,又要费一些周折。
桓典于是决定,先见一见卢植,打听一下刘备的情况,看看有没有继续追查的必要。
……
雒阳东郭,卢植住处。
冬日时节,万籁静寂,左右事情不多,正是好友相聚之时。
卢植在家中摆酒设宴,席间都是些清流官员,乃是谏议大夫刘陶、河南尹文掾王允。
众人一边喝酒,一边痛斥宦官把持朝政,以至于朝政日非,百姓苦不堪言。
正喝着酒,侍从送上拜贴。
“主人,侍御史桓典求见。”
酒席立即安静了下来,桓典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就是有点过,只要认定谁有问题,非得差个底朝天。
但凡官员,都怕被人盯着查,因此桓典的拜贴,在众人看来,好似催命符一般。
卢植接过拜贴,仔细看了看,深深吸了一口气。
王允言道:“卢公,不如这样,你请桓御史前来,我们立于屏风之后,听听桓御史要查什么,我们也好帮你出谋划策。”
刘陶点头道:“好办法。”
卢植于是散去酒席,派人回信,请桓典家中一叙。
王允、刘陶躲在屏风后。
不多时,桓典进屋,和卢植寒暄起来。
卢植请桓典坐下,命侍从奉茶。
桓典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卢议郎,你可知刘玄德?”
“他是我的门生。”卢植答道。
桓典叹了一口气道:“有人举报,说刘玄德借卢议郎之名,横行乡里,庇护逃犯,卢议郎可知?”
卢植顿了顿。
刘备是卢植的老乡,又是门下,卢植十分熟悉,卢植坚信,刘备不会横行乡里,至于包庇逃犯……
听闻刘备养了不少乡勇,为官府充当募兵,这些人中有没有逃犯,卢植还真说不准。
卢植答道:“玄德为人厚道,常扶危济困,绝不是横行乡里之人,他急公好义,即便庇护逃犯,想必也有他的道理,还请桓御史明察。”
桓典一听卢植这话,立即反感起来,庇护逃犯就是庇护逃犯,这种公然违背律法的行为,能有什么道理?
桓典冷笑道:“难怪刘玄德无视律法,原来根源在卢议郎这里,这件事我会细细调查。
“若是刘备公然触犯律法,我定会据实上奏,刘备是卢议郎的门生,若是背后有议郎指使,议郎就等着御史台弹劾吧!
“告辞!”
桓典站起身,拂袖离去。
待桓典走后,王允、刘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刘陶愤愤道:“桓典是疯了吧?怎么弹劾起卢公来了?”
刘陶是谏议大夫,和桓典是同事,御史平日里经常弹劾宦官,也弹劾公府官员,却很少弹劾清流。
很简单,清流大多没有实权,只是聚在一起,发表清议言论,偶尔上书建议朝政,没有弹劾他们的必要。
刘陶有些担心,虽然卢植海内人望,可桓典也不缺正直之名,如果桓典咬住卢植不放,不管结果如何,卢植一定名望大损。
“哈哈哈!”
王允笑了笑,惊动了卢植、刘陶。
刘陶问道:“子师,为何发笑?”
王允摇头道:“我劝你们好好想想,为何会有人举报卢公?”
卢植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举报自己。
“为何?”
王允感叹道:“卢公刚刚上书,请求陛下选用良臣、大赦天下、严管宦官、散去内帑,这与宦党意见相左,宦党怎能不设法攻讦?”
……
(植)复上书陈八事:一曰用良,二曰原禁,三曰御疠,四曰备寇,五曰修礼,六曰遵尧,七曰御下,八曰散利。
——《后汉书·卷六十四·卢植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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