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枯荣

“哥哥醒了？”

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熟悉得让他心脏一紧。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被子里抬起，黑色的瞳孔中还带着被吵醒的迷茫。

“明珞...？你没事吧？我们...现在在哪？”路明非拍了拍额头，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随着视线逐渐聚焦，妹妹的脸庞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少女的黑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脸上写满了疲惫。她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路明珞的声音微微发抖，“这里......勉强算是医院吧......不过医生已经离开了......他们说你可能会昏迷好久...这种伤势他们见都没见过。”

“我昏迷了多久？”路明非尝试坐起来，一阵剧痛立刻从左肩传导至全身。他低头看去，自己胸口的血肉如同呼吸一般在枯萎与充盈之间切换，好消息是枯萎的部分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慢慢消失。

“快一整天了.....”路明珞按住他的右肩不让他乱动，“别动，医生说伤口会沿着枯萎的地方崩开......那把枪造成的伤很奇怪。”

路明珞的手在微微颤抖，路明非侧头仔细打量她——自家妹妹向来是个爱干净的姑娘，可现在她的T恤皱巴巴的，马尾辫也松散凌乱，显然是从来没离开过。

“你一直在这里？”路明非轻声问。

路明珞别过脸去，假装整理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瓶，“嗯，我干不出来把哥哥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休息的事。”

路明非心里一阵苦涩。

“抱歉......让你担心了。”

哥哥应该是那种让人无比安心的角色啊......怎么能让妹妹为自己担心呢。

“我们怎么来这里的？”路明非在病床上躺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我的记忆就持续到冲向奥丁的时候......醒来就在这里了。”

路明珞小心翼翼的帮路明非调整位置，轻声道：“那个时候一群黑影出现在我们周围，源源不断......楚叔叔被一个很快很快的影子捅了一刀......”

“当时哥哥差点把那个神明腰斩，但是祂对着我投出了‘昆古尼尔’......”

路明珞的声音越来越小，温润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路明非伸手轻轻抹去少女眼角的泪滴，他完全能想象后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现在都活的好好的不是吗？”

路明非低声安慰着，“这又不怪你，是那个怪物太狡猾了。”

他的安慰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晶莹的泪花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少女只是没有哭出声罢了。

“唉......”路明非无奈的拍了拍额头，“哭得太多就不好看了。”

路明珞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哥哥饿了吧......我去看看食堂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不饿......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路明非轻声道：“你有多久没睡觉了？黑眼圈太重很影响颜值的。”

路明珞抽出纸巾擦了擦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哥哥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喊我......”

路明非点了点头，“我会的.....而且我现在感觉很好。”

这并不是瞎话，来自脊柱最中间的炽热血液不断冲刷着他的血管，血肉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攀登进化的阶梯，将路明非的身体推向某个至高的存在。

路明珞显然是不信的，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将传呼铃放在路明非手边，自己在陪护床上躺下。

病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窗外不断传来的雷雨声作背景音。

路明非看着陌生的天花板，金色的熔岩在眼中一闪而逝，他仔细聆听着身旁的呼吸，直到女孩完全沉入梦乡，呼吸声变得绵长。

路明非开口，声音轻得可怕，几乎完全隐藏在雷雨中。

“路鸣泽。”

话音未落，穿着一身小西装的男孩出现在原本路明珞坐着的陪护椅上，他仍然系着领带，只是这次换成了红的。

“我亲爱的哥哥......呼唤我有什么事？”

男孩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抽出一柄折叠水果刀，开始削皮，他似乎知道路明非的心思，声音同样低不可闻。

路明非轻声问道，“明珞，是不是跟你做交易了？”

路鸣泽削苹果的手一顿，他低声道：“这个问题......路明珞不让我回答。”

“......”路明非闭上双眼，“她用多少生命换你救我？四分之一？”

路鸣泽耸耸肩，“哥哥的命还要更值钱一点，你们两个现在能凑出来一条完整的生命。”

“你还真是奸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