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如何成龙象?

裴老太爷眸光幽深,盯着蓝尹,沉默了许久。

“你去吧。

一定要做的干净些。

做完后,立马走。

宁禄山得了好处,短时间定然会为他出头。

你走的越远越好。

几年内,都不要想着回来。

等风声过去,再把搜山玉令带回来。”

蓝尹点点头。

“老太爷,我去了。

这几日,我会装成县外来的游侠。

在黑山县逗留,再和季楷发生口角,怒而出手杀人越货。

我会...把自己和裴家摘得一干二净!”

“很好。”

裴太老爷摩挲着念珠,缓缓闭上了眸子。

蓝尹起身告退。

......

天外一声惊雷。

春雷骤发。

一场春雨来的毫无征兆。

黑蛟军卫所外,一片沃田间。

有老农正趁着春雨耕种。

黑山县的田地不多,黑蛟军卫所外,算是一处屯田。

可在危机时刻,充作军粮,能够自给自足。

从黑蛟军卫所往黑山县去,有一条长满了野草的驰道。

以前,是用来行军的,黑蛟军卫所的骑兵走驰道,一炷香时间便能杀到黑山县下。

笨重的攻城器械,跟在骑兵之后,多个半炷香的时间,也能叩到黑山县的城门。

只不过多年不曾见过黑蛟军卫所的骑兵,朝着黑山县去。

故而荒废多年,野草丛生。

老农劳作后,蹲在田垄间休息。

突然间,有着马蹄声踏破雨水,飞起的泥沙溅了老农一脸。

然而老农却连一句咒骂也说不出口,只是愣愣站在田垄上,任由雨水拍打,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

“我勒个娘。

骑兵!

是黑蛟军卫所的铁甲骑兵!

这是要作甚?”

驰道之上,一匹匹披甲快马冲破雨幕,朝着黑山县狂奔。

领头之人,竟然是宁禄山!

老农腿一软,登时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直打颤。

“我不是搬山宗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

多年之前,同样是在一个雨夜。

披甲带刀的朝廷兵马轰开了黑山县的城门,平定...搬山宗祸乱!

一路逢人便问,可是搬山宗弟子。

若是,刀枪加身,若不是,跪着便能生。

如同现在,跪在田垄之间叩拜!

这支骑兵完全没有注意到田垄间还多了一个人。

富态的宁禄山,披甲后,雄武之气不减。

“方鸿云,此番出兵乃是你担保,若是搜不出贼人,你可知下场如何?”

“革职查办。”

方鸿云面色平静。

“既如此,便快些。

莫要让贼人反应过来。”

宁禄山双腿对着身下马匹一夹,战马嘶鸣一声,冲破雨幕,一路踏进黑山县。

暴雨骤发。

街道上的闹市还来不及撤掉。

一声暴喝响起:

“黑蛟军卫所行军,速速退避!”

街道两侧的山民,这才惊觉,入耳的声音,并非雷鸣,而是马蹄声。

“出什么事了?

黑蛟军卫所...为何会兵临黑山县?”

山民们面色惊骇,呆呆的目送骑兵过境。

严穆打着哈欠,缓缓走出万春院,地面积水,映出了他略显枯槁的容貌。

“我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

自今日始,戒酒!”

严穆大骂道。

“躲开!”

一道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严穆脚边。

击碎了水洼,溅的严穆满脸泥沙。

他惊了。

整个黑山县,何人不识他火窑少东家严穆。

在他老子退隐二线后,稳坐黑山县前三把交椅之一。

竟然有人敢把鞭子甩到他面前?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严穆恶狠狠抬头瞪去。

见到铁马冰雨,登时从愤怒的雄狮变成了乖巧的猫咪。

“骑兵?

宁禄山!”

严穆忙低下头。

他是豪绅望族,能够稳坐黑山县的前三把交椅。

但是他不是武官。

面对朝廷的兵马,他同样不敢捋虎须。

也许黑山县的三大豪绅一起发力,能够让黑蛟军卫所换一位总旗。

但新来的总旗,同样能够摄政黑山县!

“是冲着谁去的?”

严穆很快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并不是他自夸。

整个黑山县,能够值得黑蛟军卫所出兵镇压的,除了韩家、裴家,自然就是他严家了。

“幸好落下的是鞭子,而不是刀。

至少确认了,不是冲着我严家来的。”

严穆长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便只能是裴家和韩家之一。

走的又是县北,那便是裴家。

裴家如何招惹到了黑蛟军卫所?”

严穆眯着眸子,他素知裴老太爷的厉害。

他的父亲,当初赤膊打下火窑基业的狠人,也评价裴老太爷乃是鹰视狼顾之相。

城府极深!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不小心到冒犯宁禄山?

近来,也没听说裴家和别人起过冲突。

“难不成是...因为季楷?”

思来想去,严穆也只想到这个可能。

在八宝楼宴请季楷的只有韩家和严家。

裴家对于这位拿下了百年山参,黑山县炙手可热的跑山新骄,表现出的态度反常的冷漠。

“少东家,出大事了。

宁禄山带兵进县。”

曾在八宝楼跟随在严穆身旁的黑袍老仆纵身而来,蜻蜓点水几步后,稳稳落定。

“老刀,你来晚了,我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了。

还差点被抽了一鞭子。”

名为老刀的老仆闻言,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

少东家你挨了一鞭子。

便没有别的灾祸。

老仆还以为是你嫖出事了。”

老刀仍然是满脸愁容的模样,无论喜悲。

主仆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朝着裴家走去。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

......

裴府,满街朱紫贵。

这些聚集在裴府外的士子读书人,附庸着裴家的风雅,妄想博一个登堂入室的机会。

如今在冒着寒气的冷刀面前,尽数俯首,浑身颤抖。

裴二爷难以置信的站在门前,往日纤尘不染的金丝靴沾满了泥泞。

“宁总旗?

兵围裴府?

这是何故啊?!”

裴二爷胸口起伏,如同眼下的心情一般难以平静。

宁禄山缓缓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冷冷道:

“缉拿重犯。

坐山虎山匪之首,蓝尹!”

这一刻,宁禄山近乎和春狩时换了个模样,从对谁都一副笑呵呵的无害样子,到现在,冰冷无情。

“坐山虎?蓝尹?

宁总旗是不是搞错了。

多年前,坐山虎匪首蓝尹已经被我大哥裴元杀了。”

裴二爷据理力争。

宁禄山突然呵呵一笑,道:

“无妨。

进去搜搜便知。”

宁禄山一挥手,四周兵卒立马围上前,却被裴二爷拦住。

裴二爷脸颊抽搐,在雨中昂着头,沉声道:

“总旗。

若是搜不出来。

又当如何?

卫所驻军,从来没有随意侵扰当地豪绅望族的道理!

这是可以告到南阳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