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像无数条冰凉舌头，舔舐着左玉霖溃烂的伤口。她第九次触到岩壁凸起的蛊纹，指尖传来的刺痛与万家密室机关如出一辙。青铜匣缝隙突然游出一尾银鱼，鳞片泛着尸蜡般的惨白，碧色瞳孔映出她颈间跳动的青筋。
“叮——“
银鱼撞上岩壁的脆响在溶洞荡起回音，石缝间渗出磷火般的幽蓝黏液。左玉霖屏息下潜，见那黏液在青铜匣表面蚀出苗文：**“溯流九转，见月则止“**。她正要伸手触碰，头顶突然传来竹篙破水的细响。
“阿姐的骨笛唤了十九年，可算等到你。“
少女的银饰在黑暗中泛起冷光，赤蛇刺青随脖颈转动吐出信子。左玉霖攥紧袖中断刃，发觉对方腕间银镯刻着赤焰门祭火纹——与万家祠堂禁地的浮雕分毫不差。竹筏撞上暗礁的刹那，三只血蝙蝠从钟乳石坠下，利爪撕开少女的云肩。
“小心尸蝠！“
左玉霖旋身挥刃，断刃切开的蝠尸爆出腥臭绿浆。少女却轻笑扬袖，银铃摇出刺耳高频，残余蝙蝠竟自相残杀起来。“这是阿萝姑姑教我的驭蛊术。“她指尖拂过左玉霖后颈残缺的星图，“可惜被佛莲毒毁了根基。“
湍流将竹筏冲进狭窄水道，岩顶垂落的藤蔓抽打着青铜匣。左玉霖突然瞥见某条藤蔓末端系着半截金步摇——正是万夫人在灭门夜戴的那支。少女的银簪挑开锈蚀的机关，露出内层鎏金小像：画中妇人立在青铜鼎前，火把照亮她眉心的赤焰纹。
“你娘阿萝本是掌灯使，负责看守赤焰秘宝。“少女的指甲划过鼎身浮雕，“二十年前端阳夜，她抱着刚满月的你逃出祭坛，却在渡口被万长青的银丝所擒。“
左玉霖的太阳穴突跳，记忆残片如毒蜂蛰入——女人染血的指尖在她襁褓刺绣星图，龙泉剑的寒光劈开雨幕......青铜匣突然剧烈震动，七十二尊石像破水而出，每尊眼眶都嵌着与万家玉佩相同的云雷纹。
“这些才是真正的星奴。“少女踢开某尊石像的头颅，齿轮间纠缠的蛊虫喷出腐臭黏液，“万长青用佛莲毒抹去你的记忆，把你变成刺探赤焰秘宝的傀儡。“
暗处突然射来三棱镖。左玉霖踏着石像肩膀腾挪，断刃劈开的毒蒺藜在岩壁爆出紫烟。侏儒的身影从钟乳石后转出，手中银丝泛着灭门夜的血锈色：“文曲大人要的活蛊，可别弄坏了皮囊。“
石像阵随银丝震颤启动，齿轮咬合声里竟摆出龙泉剑法的起手式。左玉霖的后颈星图灼痛难当，青铜匣弹开的夹层中，半枚赤焰虎符正与某尊石像脐眼处的凹槽严丝合缝。
“那是调动赤焰死士的......“
少女的警告被崩塌声淹没。虎符入槽的刹那，石像胸腔爆出万千食尸蛊，侏儒的面具被啃出蜂窝状孔洞。左玉霖在虫潮中抓住少女手腕，却被对方后颈的佛莲纹惊住——那烙印手法与万夫人调制药膏的笔迹如出一辙。
“为什么你也有......“
质问被坠落的钟乳石打断。侏儒残破的脸在蛊虫中浮沉，溃烂的嘴唇翕动：“了尘...师兄当年心软...“左玉霖的断刃贯穿其咽喉时，瞥见他舌根处闪着寒光的银哨——与奶娘临终前攥着的信物一模一样。
暗河突然改道。左玉霖在激流中抓住青铜匣，少女的银铃随波沉浮：“去千蛊潭找黎九娘...她留着阿萝姑姑的...“余音被漩涡吞没，左玉霖的指尖触到岩壁新露出的壁画——画中万长青跪献的婴儿襁褓上，绣着寒山寺的银杏叶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