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的青铜大门在晨光中泛着冷冽光泽，大理石台阶上，制服笔挺的公务员与盔甲锃亮的圣骑士来来往往，乔恩将礼帽压低了几分，藏匿于涌动的人潮中，没人会注意一个捧着文件袋的普通管家。
大厅的魔法水晶灯将清晨的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晕，罗夏·帕维斯探员正靠在咨询台旁，指间夹着的卷烟已经燃到一半，看到乔恩时，他抬手掐灭了烟头，青灰色的烟尘在晨光中缓缓消散。
如果能做到，乔恩还是愿意永绝后患的，可惜目前的条件不够。
“探员先生，早上好。”
“叫我罗夏就行。”他的目光在乔恩的领针上短暂停留，那是德洛斯家族的纹章，将半杯冷咖啡倒进盆栽后，罗夏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这边请。”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上，“异端应对科“的铜牌歪斜地挂着，边缘已经氧化发黑。推门瞬间，霉变纸张的气味混合着浓烈咖啡香扑面而来。成摞的档案袋从墙角堆到天花板，连唯一的窗户都被泛黄的案件照片贴满。
“委屈你将就了。”罗夏从文件山下挖出一台老式咖啡机，魔导纹路亮起蓝光，“我查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所以也想找你谈一谈。”
“哦？您查到了什么？”乔恩接过杯子，指腹感受到细微的魔力波动。
罗夏搬开椅子上的案卷，皮革坐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这味道二十年都散不掉。”他推开桌面的文件，露出一角伤痕累累的橡木桌面，“重要文件怕风，只能忍着，要不咱们出去聊？”
“就在这儿吧。”乔恩抚平衣摆坐下，姿态松弛得像在贵族沙龙，“我对您的发现很好奇。”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突然拉开抽屉，旧铰链发出刺耳尖叫，他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推过桌面，六个孩子站在喷泉前，笑容被时间晕染得模糊不清，
“其实，安全局没有所谓的‘异端应对科’，这个科室很特殊，特殊到只有我一人。”
“只有您一人吗？”乔恩诧异地问，但其实他都知道，他装的。
“说来惭愧，我刚来时因为冲动，险些丧命，那时候我年轻、满腔热血，接手了一个绑架案，经过几天的筛查，最终锁定了几个境外佣兵，抓捕之后，也顺利结案。”
“那不是很好吗？”
“对，可我当时总觉得自己是独特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线索，我认为那幢案子只是水面上的浮漂，藏着些更深层的东西，当时带我的前辈，笑着说我太紧张了，所有人都是，我觉得他们很愚昧。”
“那您后来查到了吗？”
罗夏点头，却自嘲的笑了笑，“当然查到了，证据与线索严重溢出，我单人调查时，顺藤摸瓜找到了些不易察觉的痕迹，最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某位大贵族。”
“……”乔恩全神贯注的听着，他抿了口咖啡，紧张的等待下文。
“六对父母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三个青年失去了未婚妻，我的正义感告诉我，这件事不能就此罢休，于是我上报，被驳回，再上报，再被驳回，就当我打算找到局长对峙的时候，前辈找上了我。”
“他说，是他拦下了我所有的报告，但是我只觉得天塌了，于是连他一同告上了帝国司法部，事后…进展很顺利，我成功见到了那位大贵族，他笑着和我握手，并夸我精明能干，我不理解。”
听到这里，乔恩微微叹气，“我猜您很快就理解了。”
“是的，证据在一夜之间被清理一空，就在那位大贵族的军队，抵达帝都的前一天晚上，安全局燃起了一场大火，纵火犯是我的前辈，那时我才知道，他并不愚昧，只是自知罢了，如果不是他，被烧死的一定是我。”
办公室骤然安静。远处传来文件车碾过地板的辘辘声。
“真是……沉痛。”
他没说，但乔恩知道，他口中那位‘前辈’，是带他入行的亲姐姐，之后事情他也都知道，罗夏·帕维斯是个有完整成长路线的角色，原作中有关于他的支线不下五条。
甚至人物弧光比主角都要丰富许多，所以乔恩几乎完全放弃了杀死他的想法，这个时间杀不掉的。
“那之后，我就被雪藏了，多次提出离职被拒绝，安全局以几乎监禁的手段控制我，多年后我才明白，那是为了保护我，直到那位大贵族去世，我才重见天日，整整二十年。”
“那这二十年……”
“我一刻也没闲着，这屋子里所有的情报，都是我的战果，上到皇室宗亲，下到平民，应有尽有，…异端防治从来都是教廷的工作，但我掌握了太多相关档案，所以才会特地为我成立了这个科室。”
“原来如此。”乔恩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然后脑袋一歪，“所以，您究竟查到了什么？”
“……”
罗夏依旧没有回答，他在期待乔恩自首，他用一个过往的故事，告诉乔恩他的能力，与他对贵族的了解，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乔恩明白，只要你自首就不会连累你家小姐。
这件事可不是一个简单的绑架案，这是公开挑衅教廷，蔑视教皇的威严，帝国可保不住一个侯爵。
所以这个聪明的管家，会牺牲自己吧？
但他好像没看懂。
“罗夏先生？”乔恩眨了眨眼。
“非要我说明吗？”他叹了口气，“莫迪·安德森，安德森伯爵的嫡系佣兵，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你不该出手，格兰蒂娅公馆残存的魔力信息，与莫迪·安德森的房间中魔力信息一致。”
“我……”
“不要想着解释，我和你说过我不是相关专家，但那是骗你的，你当着我的面使用了术式，我认得出来，三个地点的魔力信息完全吻合，你用一颗黑魔法脏弹，掩盖了自己的小动作，我猜与邪神教有关，受害者的灵魂、肉体，全部消失。”
“您真的很聪明。”乔恩不加掩饰的赞赏道。
“你也是，所以你的选择？”罗夏的视线瞥向门外，“下面那些骑士，是为你准备的，你现在还有机会认罪，如果你真的忠心，我不会为难你家小姐，大贵族的规矩……呵，我懂。”
听到这里，乔恩面色一肃，满脸都是失望，“您真的不该妥协，我以为您的正义感永远都不会曲折，没想到您也和其他人一样，被时代腐化了吗？”
“……？”
罗夏眉头一皱，发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