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尸语者

玄明历三百七十三年春，北邙尸阴山

陆昭的靴子陷进腐肉与骨渣铺就的山道时，万尸窟的磷火正舔舐着天穹。这座由亿万尸骸堆砌的山峰终年笼罩在绿雾中，骸骨间爬满食腐的尸蛾，翅膀扇动时洒下腥臭的鳞粉。山体表面布满搏动的血管状纹路，那是尸祖用怨气滋养的地脉。九条玄铁锁链穿透山巅的青铜棺椁，末梢拴着腐烂的蛟龙——慕千秋三百年前斩杀的渡劫妖尊，如今成了尸傀的温床。

“你确定要唤醒他？“

红烛的金铃缠满血色符纸，孔雀翎末端渗出粘稠的黑血。自从踏入尸阴山地界，她脖颈的咒印便如活物般蠕动，细看竟是微缩的青铜棺椁纹样，棺盖上刻着“嗔“字古篆。

陆昭抛玩着从永夜城赌局赢来的眼球骰子，其中一枚瞳孔里映着尸祖的葬仪队：“你脖颈每多一口棺材纹，他的棺椁就离永夜城近百里。“他突然捏碎骰子，尸液裹着碎晶刺入掌心，“或者说...你本就是他的棺材钉？“

狐火陡然暴涨，却在触及陆昭前被《轮回簿》吞没。书页渗出金血，凝成新提示：

【解锁记忆碎片：红烛·第七次葬仪】

记忆如毒蛇噬咬神经——三百年前的暴雨夜，红烛被钉入青铜棺椁。尸祖的獠牙刺穿她颈动脉时，慕千秋的剑悬在棺外三寸。她听见兄弟俩的对话：“用她的狐妖血脉温养嗔字残片...百年后便是钥匙。“

“原来你是活体棺椁。“陆昭的千目瞳映出她脖颈咒印下的血管，那里流淌着青铜色的血液，“也是监视我的枷锁。“

山道突然震颤，骸骨堆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尸祖的呓语在颅内炸响，陆昭的耳孔爬出蛆虫，这是san值跌破临界点的征兆。他反手掏出贪字残片刺入太阳穴，剧痛换来片刻清明：“带路，或者变成下一具尸傀。“

万尸窟·葬仪厅

青铜棺椁悬于血池之上，池中浮沉着慕千秋的断剑碎片。棺盖滑开的瞬间，尸臭混着龙涎香涌出，尸祖的手搭在棺沿，指节戴着与慕千秋同款的青铜戒指。华服下露出森白獠牙：“慕千秋的狗？“

陆昭的噬运之瞳看穿真相——华服下是万千尸虫拼凑的躯体，心脏处嵌着“嗔“字残片，每条尸虫背上都刻着微型《轮回蛊经》。他踢开脚边的渡劫期头骨：“我是来收利息的。“

《轮回簿》无风自动，金血勾勒三百年前秘辛：尸祖本名慕九嗔，与慕千秋同胎双生。合炼《轮回蛊经》时，他被兄长剜心植入嗔字残片，炼成活尸镇守北邙。红烛脖颈的咒印正是封印阵眼，每百年需用狐妖心头血加固。

“他要的真实之钥，是七祖残片吧？“陆昭亮出贪字残片，“比如这个。“

尸祖的竖瞳缩成针尖，葬仪厅的尸骸骤然暴动。红烛的金铃炸裂，符纸燃成灰烬——她脖颈的棺材咒印活了，青铜棺椁从皮肤下钻出，要将她拖回三百年前的噩梦。

“救...我...“她抓向陆昭的衣角，瞳孔逐渐浑浊。

陆昭却笑了。他斩断红烛左手塞进她口中，趁咒印贪食血肉的间隙，将贪字残片刺入棺材纹：“噬运，发动！“

气运值飙升，红烛脖颈的青铜棺椁化为齑粉。尸祖的残片被强行剥离，万尸窟地脉崩裂，山体开始塌陷。

“你竟敢...“尸祖的华服溃散，尸虫如潮水扑来。

陆昭踏着血池逼近，手中红烛的断手突然睁开掌心独眼：“你的嗔怒，我收下了。“

噬运之瞳绽出血芒，嗔字残片被生生扯出。尸祖在尖啸中化为飞灰，万尸窟磷火集体熄灭，只剩《轮回簿》的提示悬浮空中：

【获得天道七祖残片（嗔·2/7）】

【觉醒技能：尸语（操控无魂尸骸，上限30具，持续1时辰）】

【san值恢复至临界点】

红烛跪在血泊中，新生左手爬满青铜纹路：“为什么救我？“

“你的命值三滴渡劫血。“陆昭将嗔字残片按进她脖颈伤疤，“而且我需要带路的...“

话音未落，山体彻底崩塌。两人坠入血池时，瞥见慕千秋的虚影立于青铜棺上。他手中的贪嗔残片拼成半枚钥匙，嘴角扬起与陆昭如出一辙的冷笑。

永夜城·晨昏塔

陆昭踹开塔顶青铜门时，暮色正沿锁链倒流回血月。塔内墙面嵌满轮回者的头骨，每颗天灵盖都刻着“真实之钥“的符文。中央祭坛供奉着陆九渊的头骨，七窍不断渗出青铜液体。

“你要的渡劫血。“他甩出三枚玉瓶，瓶中翻涌着南疆蛊仙的本命蛊、东海剑尊的剑魄、北邙尸祖的尸丹。

慕千秋正在擦拭陆九渊头骨的裂痕，闻言轻笑：“我要的是心头血。“

“这就是心头血。“陆昭的千目瞳映出他衣摆的尸液，“蛊仙的心头是母蛊，剑尊的心头是剑魄...“他忽然指向红烛，“至于尸祖的——她的心头血，三百年前就被你榨干了吧？“

剑气撕裂空间，慕千秋的剑尖抵住陆昭咽喉：“你比我想的聪明。“

“不如说，我多活了几世。“陆昭任由剑锋割破皮肤，“第八十四世，我见过你剜出她的心脏。“

《轮回簿》飞出书页，浮现被篡改的记忆——那一世陆昭被炼成尸傀，亲眼目睹慕千秋将红烛的心头血滴入陆九渊头骨。血液渗入骨缝时，墙面符文亮起，塔外锁链开始崩断。

“真实之钥需七情为引。“慕千秋的剑化为青铜钥匙，“贪嗔痴恨爱恶欲，你已帮我集齐两枚。“

塔外传来巨响，血月裂开缝隙，露出其后遮天蔽日的青铜门扉。门上的七罪浮雕缺失三处，贪、嗔、痴的凹槽正饥渴震颤。

红烛突然惨叫，脖颈伤疤炸开，痴字残片破体而出。慕千秋的剑光卷住残片：“最后一课，棋子要认命。“

陆昭在塔顶崩塌中抓住红烛，她的身体正青铜化：“你...早知...“

“不。“他剖开她脊骨扯出真正的痴字残片，“但我习惯留后手。“

【获得天道七祖残片（痴·3/7）】

【警告！真实界门开启度30%】

血月彻底碎裂，青铜门后的存在睁开眼眸。天道本体的投影扫过人间，目光所及处，剩余残片的位置如烽火亮起——南疆蛊仙殿、东海剑冢、西荒佛国...以及慕千秋跳动的心脏。

陆昭在虚空坠落时大笑，他终于看清——自己才是最后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