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铺满了她的天空，于是她再不抬头。”
——
简栀匆忙戴上鸭舌帽出门，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
她如今在一所高中旁的便利店打工，每天早上六点就要准时到那。
天空尚未清明，依旧是朦胧白晕。
街边路灯恰好熄灭，简栀就着微弱白光往前走着，偶尔会碰到早起去学校的学生。
“简栀，你差点就迟到了！我在这等了你好久，下次能不能快点。”
店长刘夏闵不满地抱怨着，这个便利店就她和简栀两个人轮班，她仗着自己是店长经常欺压简栀。
“对不起，我下次会早点的。”
简栀垂眸低声应道，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寻来的，她不想再出什么差错。
“行了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点。”
刘夏闵摆摆手，便利店仓库还有几箱子的重货没搬出来，她看简栀身板薄弱，只好自己进了后头忙活。
简栀放下背包，熟稔地打扫着便利店卫生，落地窗桌边散落着瓜子碎皮，她轻车熟路地拿过抹布去擦。
“栀子姐，给我拿两个粉丝包！”
爽朗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简栀不用回头也能猜出是秦朗轩。
秦朗轩是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平时走读，早上经常来便利店光顾。
“来了！”
简栀转身回了收银台，点心柜子就在收银台旁边。她夹出热气腾腾的包子，又细心拿过两个塑料袋装上。
“小心烫啊。”
秦朗轩接过，湿漉漉的眼眸却是一直抓着简栀不放。简栀察觉到了少年视线，只装作不知，收了钱后又扭头整理着货架。
少年见简栀不看自己，眼里顿时有了失望，他走出便利店，简栀听到愈来愈远的脚步方放下心来。
她也是这么从高中时期过来的，自然洞悉秦朗轩的少年心思。
可她无心去理会，更不愿做过多纠缠，只想老实本分的做好工作，一个人平淡生活。
高中旁的便利店只有在放学时候忙碌，简栀坐在位置上很是清闲，索性打开手机看起了短视频。
她本只是打发时间，却在视频推送弹窗时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视频里头，一群留学精英聚在一起，大家喝着香槟笑容自信，很快吸引了一大堆网友评论。
“呜呜，这就是富人的笑声吗？”
“果然，美女的身边只会是帅哥美女！”
“谁知道留学的钱怎么来的......”
“楼上的，我看你是酸了吧，一秒猜出了你的性别。”
“那个黑色卫衣帅哥是路羡辞吗？博主居然还和他交上了朋友！”
简栀看到熟悉的名字，浓密睫毛轻颤。她放大视频，逐帧仔细看着，果然在视频结尾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眼眶开始发热，心里涌出了几分苦涩，简栀尽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落泪，可喜悦与难受交杂在一起，叫她忍不住呜咽。
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见到了路羡辞，哪怕只是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
“路羡辞是谁？帅是挺帅的，可没听说过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路学长可是我们学校的骄傲，他高中时候就已经拿到了多项国家专利，高考更是直接保送进了京大研学班。”
“不止如此呢，他还发表了多项sci，与某个互联网大厂开展了研究专项，更是被邀请去了国外深造，真是年纪轻轻就前途光明啊。”
“哇塞，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有实力，博主可以把他联系方式推出来吗？”
简栀通过网友的只言片语，去努力拼凑路羡辞过去十年的生活，想象着那个印象中的少年是如何发光发热。
她做贼一般，偷偷保存下视频，接着将路羡辞出现的那一幕截图设成了屏保。
自己真像个变态。
简栀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嘴边梨涡若隐若现。
“栀子姐姐，这里有没有卫生间呀？”
汪笑菲羞红了脸，别扭地走了进来。简栀认得她，她与秦朗轩是一个班的同学，平日里翘课就会来便利店坐着。
简栀见汪笑菲不自在地扯着书包带子，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遮掩校裤，心中顿时了然。
她把自己包里的裤子拿了出来，连带着一片卫生巾递给了汪笑菲。
“跟我来吧，裤子是干净的。”
简栀起身带汪笑菲来到里边的员工卫生间，自己在门口耐心等着。
汪笑菲很是意外，一直以来简栀都是冷着脸的模样，说话虽然温声细语却也没多大情绪，妥妥的冰山美人。
她还以为简栀会是很难相处，如今这想法有了动摇。
汪笑菲换好裤子后松了口气，本来还在惆怅自己下午会出丑，现在倒是轻松了很多。
“谢谢你啊，栀子姐姐。”
汪笑菲抿唇不好意思的道谢，她平常在学校就是一混混模样，周围女生都很抗拒与她交流，她也很少收到简栀这样善意的举动。
“没事，快回去上课吧。”
简栀淡淡微笑，许是刚才有了喜悦，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光彩。
汪笑菲被这一瞬的美颜冲击到了，微微愣神片刻，鼓起勇气说道。
“栀子姐姐，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美。”
简栀抬眸，女孩满是真诚的神色让她有些许动容，她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可回忆被拉回了从前。
——
“快看，二班的简栀过来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叫简栀浑身难受，她紧张得握住拳头，告诉自己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
笑声此起彼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简栀很难堪，她告诫自己不能哭，低头快些走，可脚步随着心乱了，最后被自己重重地绊倒在地。
简栀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她狼狈地起身，顾不得散乱在地的本子，只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她奋力跑出了教学楼，可这还不够，她依然感受得到楼里向她投来的各种目光。
她拼命跑过了操场，还是不够，她背后的天空依旧凝视着她。
她最后跑出了学校，凝视被甩在了脑后，她终于停了下来，躲在巷子里喘着粗气。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简栀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热泪在此刻奔涌而出，她埋头放声痛哭，心里压抑许久的痛哭终于得到了释放。
“简栀，是你吗？”
温暖和煦的少年逆光站在巷子口，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