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哥儿，你去买两只羊，晚上祝贺一下。”贾卜氏说着淡淡的笑了。
贾芸却直到中午才归来，在路上他顺道买了些笔墨纸砚。
只是来到铺面前，宋小二、伙计赵才、王宝等就匆匆迎了上来，随即宋小二嘻嘻笑道：“我就觉得大兄能考上，现在大兄果然考上了。大兄以后一定芝麻开花节节高。”
“借你吉言。”
“大兄，婶婶让褚大哥去买羊庆祝呢。”
“如此正好可以大快朵颐一顿。”
与众人说了一阵子闲话，贾芸才往后宅而去，刚进入后宅，贾芸就看到贾卜氏正抬着头，向他津津而笑，一副舒心之极的样子。
“见过母亲，孩儿过了第一场了。”
“我已知道了，天可怜见，你终于过了……你可累了？”
“不累。”
“明儿还要早起吧！”
“嗯……”
……
与贾卜氏说了一阵子话，贾芸去了东厢房。而贾卜氏望着贾芸的背影，干瘦的脸上突然涌现出了浓浓的憧憬之色。
只是她所憧憬的并不全是贾芸的前途，还有建立在其上的贾芸的婚姻。
对于一个老寡妇而言，对于儿子的期望莫过于让其成家立业。这个时候的人结婚早，贾芸十余岁时贾卜氏就开始考虑贾芸的婚事了，并渴望有一个好儿媳，给她生七八个大胖孙子。
只是以前一来家穷，二来贾芸也菜，所以她是有心无力的。但是现在她感觉时候到了，而且有很大的迫切性。
之所以说是有很大的迫切性，是与此时的婚姻与事业关系的观点密切相关的，此时的人认为成家后才好立业，因为成家后有了媳妇，有了守财的人，事业才能大成。
而现在在贾卜氏心里，贾芸已经有了业，却还没有守财的人，作为老母亲，贾卜氏不仅着急，也感觉自己做的不到位。
不过此时贾卜氏依然强行忍耐着。虽然她是一个没有多少见识的妇道人家，但门当户对的婚姻原理她还是了解的，因此她在期待着贾芸这次县试的成绩。
若是考过了县试、府试，入了学，成了童生，在贾卜氏眼里就是提高了门庭，那自然要找一个相当的户对。
又有谁不想找一个高门第的儿媳呢。
……
酉时中刻，褚健用托盘托了两碗羊汤来到了后宅，而在此时前宅东侧的厨房里更是热闹熙熙。
“要是大兄下次再中，我就好了。”谢狗蛋捧着大海碗，肚子已经挺的溜儿圆。
“大兄自然能中，只是你好什么？”顾五同样端着个大海碗，疑惑道。
“你这话说的，要是大兄榜上有名，咱不得吃席！”
“有道理。”顾五脱口而出，双目精光闪闪。
“你们就只长了吃心眼子！大兄的席还能少了你们的，以后乡试、会试、殿试，大婚。”刘三手鄙夷道，只是说着说着不由的舔了舔嘴唇。
而在此时，贾琏也把伴鹤叫到了跟前。他虽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定不会上榜，甚至为了避免贻笑大方，他看榜都没派人去，想把这事处理在无声无息之中。
但是他却有些在意他叔叔贾政的态度，很怕贾政像往年一样把他叫过去训斥一番，可贾政回来后并没有找他，这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北了，因此才派小厮兴儿把伴鹤叫了过来。
“伴鹤，我问你今儿你可去看榜了？二叔心情怎样？”伴鹤来后，贾琏直接晃着二郎腿问道，一副吊儿郎当的浮滑之色。
伴鹤久在荣国府里，自然知道贾琏的心思，腰一弯，“嘿嘿”笑道：“二爷，榜我已经看了，不过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咱这族里有一个出头的了，后廊的芸哥儿上榜了。”
“额……”
贾琏没想到贾芸居然能够上榜，毕竟在他眼里贾芸忙于生意，也不去学堂，是与他们一样不把心思放在学业上的，但是现在大家约好躺平摆烂的，贾芸却越众而出了！
惊诧之际，一股好似被背叛的滋味，在他心里升起，贾琏不由的恨恨的说道：“这狗日的，肚里有牙。”
而毕竟贾芸也算替他挡过了一劫，小小的功名他也不放在眼里，因此说着说着他不由的轻松的笑了。
骂完之后，贾琏随手向伴鹤丢了块碎银子……
……
第二天还是如同以往一样，只是寅时，贾芸与褚健就早早的起了床……
到了县学门口时，红灯飘扬摇曳依旧，只是人员与喧闹声比第一次少了一半。县试第一场虽然博取，但也只是取其中的一半，比如二百人只取其中的一百人。
而贾琏、贾蓉、贾瑞、贾菱等一众宗族子弟，以及卫若兰、冯紫英、牛清河等人也不在其中，对此贾芸并没有感到奇怪，因为上一次在榜单上就没看到他们的名字。
辰时初刻，如同以往一样，县学的大门“吱”的一声开了……
酉时中刻，如同上次一样，贾芸随众考生出了县学的大门，褚健如同上一次一样在门口等待着……
而在此时，贾芸过了第一场的消息已经在贾瑞、贾芹、贾菱等贾氏宗族子弟里传开了，而他们的身份又非贾琏、贾蓉可比，不会视功名如无物。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莫不是吃了一惊，心里升起了与贾琏一样的感觉，但却没有贾琏、贾蓉的云淡风轻，各种羡慕嫉妒恨之余，又感觉自己被骗了，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躺平摆烂了，感觉自己实在太实诚。
……
贾芸回到铺子时，众伙计照例又围了上来，询问贾芸考试的情况，贾芸照例以不好说回应，只是这一次这个回答却让众伙计燃起了更大的希望，甚至是贾卜氏也是如此。
贾芸回屋后，谢狗蛋甚至与顾五商议起买大羊还是买公羊的事情。
而第二场因为考生比第一场少了一半，所以披卷的时间也节省了一半，县学订在第二场之后的第三天放榜。
其后的时间里贾芸便一边温习，一边等待。
之所以能沉下心，一是因为贾芸对自己的答卷满意，感觉能考上；第二则是他没有心悸的感觉，也观察到他的清浊二气没有什么变化。
从看到贾芹、贾瑞头顶产生黑气时，他心头随之产生的悸动中，贾芸隐隐感到这清浊二气可能有预警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