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陆昊的意识从一片光怪陆离的画面中挣扎出来,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人在里面敲敲。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自己......竟然还活着?
吞下整整一瓶安眠药,居然没死?
有人说,自杀的人在最后关头都会后悔。
陆昊可以用亲身经历告诉这个人:太他妈对了!
黑暗中对死亡的恐惧,求生的本能挣扎,未了的心愿,对亲人的愧疚......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种濒死的痛苦,刻骨铭心!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陆昊用尽力气撑起身体,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
桌上,正对着他的手机屏幕漆黑,旁边是那张写好遗书的A4纸。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拿起遗书,塞进旁边一本厚书里。
手机早就没电了,陆昊摸索着插上充电线,然后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向厕所。
“哗啦!”冰冷的自来水浇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清醒不少,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脸,棱角分明,带着点痞气和阳刚,额角那道浅疤配上硬朗的寸头,显得极具攻击性。
可又有谁能想到,不久前他还懦弱的选择自杀。
如果是梦中的自己会怎样做?
那个永远像一头愤怒雄狮的战士,从一个小小打假博主,硬是靠着一股狠劲冲到全网第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还在镜头前曝光劣质油的黑幕......
“呵!”陆昊脸上挂着水珠,嘴角勾起一丝冷冽。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过去的那个陆昊,已经随着那瓶安眠药一起死了。
用毛巾胡乱擦了把脸,陆昊闭上眼,试图捕捉梦境中的记忆碎片。
那个叫“地球”的世界,简直是个文化宝库,无数惊才绝艳的作品......
只要能想起一点,哪怕一首歌、一首诗,自己被偷走的那首歌词算什么?他能拿出更好的!
然而,无论他怎么集中精神,脑海中只有那些作品模糊的轮廓和磅礴的气势。
具体的旋律、词句,全都像蒙着一层厚厚的纱,抓不住,看不清。
草!陆昊低吼一声,右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指关节传来一阵剧痛,但比不上心里的憋闷。
明明身处宝山,却两手空空,这种无力感他不想再经历!
“嘭嘭嘭!”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粗暴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陆昊整理了一下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些,然后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孩,穿着节目组的工作服,胸前挂着工牌,一脸的不耐烦:“陆昊!参加节目还要人来请是吧?真把自己当明星了?”
“已经下午三点了?”陆昊吃了一惊,随即语气诚恳道:“不好意思,头从昨天疼到天亮,迷迷糊糊睡到现在。”
女孩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脸色确实不大好,语气稍微软化了些,但依旧没什么好气:“头痛也得去!节目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你要是想退赛,现在说还来得及。”
“好多了,现在就过去。”陆昊没再多解释。
他转身回屋拿起刚充上一点电的手机和房卡,跟着女孩快步走向演播厅。
在大楼里七拐八绕走了几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
演播厅里一片忙碌景象,工作人员跑来跑去,搬道具的,调试大屏幕内容的,主持人拿着手卡在角落对词,灯光师和摄像师也在做最后的检查。
女孩从控台旁拿起一套皱巴巴的汉服和一顶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假发,一股脑塞给陆昊:“赶紧换上!喏,舞台上倒数第一排,左边第二个位子是你的。没时间化妆了,快点!”
说完,她就像躲瘟神一样匆匆离开。
陆昊拿着那堆东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
汉服料子粗糙,针脚也有些随意,假发更是透着一股廉价感。
他三下五除二地套上,感觉自己像是要去唱戏的草台班子演员。
换好后,陆昊看向演播厅的舞台。
舞台不大,顶多两百来平,但半环形的阶梯座位却密密麻麻排了三四十个,几乎占了舞台一半面积,舞台中央的电子屏上,红色的倒计时显示着:十分钟。
大部分座位已经坐满了人,有男有女,都是穿着各式汉服、打扮成古风模样的参赛学员。
陆昊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一个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汉服,正侧头和旁边的人谈笑风生,姿态闲适。
方修铭!陆昊眼神骤然变冷。
花钱指使工作人员偷走自己辛苦写出的歌词,抢先在华夏版权库注册,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
方修铭也注意到他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还比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昊面无表情地走上阶梯,无视了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他之前因为被偷歌词的事,多次找节目组理论,要求查监控,早就把人得罪光了。
在这些学员眼里,他大概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刺头。
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陆昊挺直了背脊,等待节目开始。
这款节目叫《东方诗词练习生》,号称网络收视率第一的传统文化节目。
召集几十名素人,进行为期一个月封闭的诗词学习,在节目里展示自己的才华,每周五都在网络平台播放一期节目。
人气最高的十名学员,能得到专业作曲老师的帮助一起写歌,在决赛舞台上表演,最终评选名次。
成绩前三的学员,还将会获得成为艺人的机会,签约传媒公司正式出道。
听起来很美,实际上呢?
陆昊心里冷笑,这根本就是个明码标价的买卖。
想上节目?可以,先交二十万报名费。
想要镜头?想要名次?没问题,钱到位,一切好商量。
他自从得罪了节目组,别说镜头了,不被暗地里使绊子就烧高香了。
一想到父母辛苦攒下的二十万血汗钱,就被自己糟蹋在这么个虚无缥缈的明星梦上,他就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当初那个天真的自己两个大耳光。
什么狗屁文化节目,这分明就是一张吃人不吐骨头的血腥餐桌!